说完,魏征起身就要离开。
李建成苦笑摆了摆手道:“算了,不歇了,我若是登基之后第一个先杀了你这木头脸。”
魏征脸色不变道:“那臣先谢过殿下。”
“我要杀你,你却要谢我?”
李建成有些不解的问道。
“臣直言而死,名垂千古,自然要谢殿下全臣直言之名。”
“是啊……”
李建成瞪了他一眼道:“我若是他日杀了你,成全你的名声,也给后世留下一个我乱杀忠臣的恶名对不对?”
“殿下言重……”
魏征死板的脸上眉头挑了挑,显然还是有些得意的。
李建成瞪着他到:“就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我真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谁还能容你!”
“殿下容得臣,那便是整个天下都容得臣!”
魏征肃然道。
“好马屁!”
李建成笑了笑,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看了看随即皱眉道:“怎么今日这么多告李靖谋反不臣的折子,兵部侍郎的,兵部员外郎的,吏部尚书的,户部侍郎,御史台,银青光禄大夫,甚至还有工部的折子……李靖远在东都随世民征战,怎么一日之内满朝文武全都将矛头指了过去?”
“奏折是宫里送来的。”
魏征轻声提醒道。
见太子还是有些不解,魏征又提醒了一句:“这些奏折是陛下让您看到的。”
李建成恍然大悟!
既然是陛下让我看到的,那么自然是陛下想看到的。既然是陛下想看到的,那么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做陛下想看到的事……
……
……
李建成顷刻间便明白了过来,前日夜里自己去见父皇的事还是有了作用。当时他将李世民杀了长孙顺德的事如实禀报,没有多一分夸大之词,也没隐瞒一分事实。李渊砸了桌案摔了杯子杀了人,之后平静下来的时候问李建成:“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有没有想过朕会如何处置世民?”
李建成摇头道:“儿臣只知道这件事世民做错了,儿臣为兄长不能明知他错了却装作不知。父皇如何责罚世民儿臣不敢揣测亦不敢妄言,只求父皇不要太严苛。世民之功……远大于过。有过则教而改之,这是儿臣的初衷。”
“有过则教而改之……”
李渊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点了点头道:“你是兄长,又是太子,当做到无私无畏四个字,凡事皆以公允之心处置,很好。”
李建成却摇头道:“儿臣心中亲大于法,向您说起此事只是想让世民改过。”
“亲大于法?”
李渊脸色一变道:“到底是亲大还是国法大,你可去问魏征。”
后来李建成问于魏征,魏征却苦笑道:“陛下何必让臣做恶人?”
今日在太子府中,魏征又说起此事,他看着李建成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说道:“陛下当初既然将秦王抬起来,就早晚是要打下去的。用秦王作为您的对手以激励您不敢生懈怠之心,陛下用心良苦。但陛下的意思是,秦王可以做您的对手,但绝对不能做您的敌人。既然秦王如今已经越过了陛下的底线,那么臣上次不敢做的恶人这次说什么也要做一次了。”
魏征指着那些奏折道:“李靖是何人?”
他这样问自然不是想让李建成回答,所以他自己回答:“秦王之心腹臂膀,陛下如今是要斩了这臂膀以警醒秦王。然而……秦王之心已野,杀一个李靖万万不会让其甘心接受陛下的安排,只会逼其越走越远。再到后来,只怕便是陛下也无法约束。与其这样不如早做决断,臣以为,是殿下该动念的时候了。”
天子一动念,伏尸千里。
太子一动念,只需伏尸一人便可。
然而这个念头,李建成不敢乱动。
“玄成,陛下让我问你,或许只是试探罢了。”
“试探?”
魏征肃然道:“殿下您若是做了,这便不是试探了。木已成舟,陛下难道还会怪罪您?臣只是想问殿下,若殿下与秦王互换位置,秦王会不会如殿下您这般顾念骨肉亲情?”
李建成看着那些奏折,皱眉沉思了很久摇头道:“还是算了,世民就算再错也是父皇的儿子,是我弟弟。现在父皇震怒中依然只是想斩了世民的臂膀,我若是逾越出那一步,那么超过父皇底线的便不是世民,而是我。”
“殿下……”
魏征站起来说道:“陛下为什么要特意让人将这些奏折挑出来送到您这里?您想过没有?”
李建成道:“或许……我该进宫去与父皇说说。”
“说什么?”
“对世民不要太严苛。”
“殿下!”
魏征懊恼道:“殿下妇人之仁!”
李建成一边整理衣装一边摇头,将桌案上的奏折捡起来抱在怀里快步出门,魏征看着他的背影几乎急的吐血,奈何李建成却连头都没有回一次。李建成快步走出府邸,上了马车后便往皇宫方向赶去。
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中,李建成看着怀里的奏折笑了笑自语道:“魏玄成,你还是太浅薄心急了些。若我看见这些奏折便欣喜若狂,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陛下可以做,你可以说。因为陛下是主,他主掌一切,怎么想怎么做只在一念间。而你是臣,你劝我是对的,是你的职责。但我不行……这奏折哪里是陛下的态度,分明是陛下的试探,他若是觉着我想借机除掉世民,谁知道会变故出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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