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通和殷开山的骑兵抢夺的城门,其实是大唐立国之后在长安城北侧又建立起来的一座瓮城,又称为西内苑。进了西内苑骑兵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冲过玄武门,只要城门没有关闭,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将太极宫全都拿下。
虽然李渊为人谨慎小心,宫城禁军轮换极没有规律。但李世民却知道戍卫宫城的禁军,平常情况下不会超过两千人。即便今日有些变化,禁军的数量最多不会超过三千。而这三千禁军还要分守太极宫,掖庭宫,东宫,皇城。就算玄武门驻有重兵,也绝不会超过一千人。
早就已经算计好了宫城守军数量的李世民,对于此时自己手中所掌控的力量还是颇为自信的。
他仰首问瓮城上的新文礼太子在哪里,新文礼缩于城垛间回答说太子便在玄武门。
李世民没有多停留,下令唐俭带兵一千守住城门,监视城防守军,又在长安城外留下房玄龄领兵一万以为接应。在距离长安城二十里外,让大将王须拔领兵一万接应。在屈突通和殷开山的五千精骑入城之后,他自带精锐步骑兵两万多人进入了城中。
他有自信,以数十倍之兵力硬攻玄武门,便是玄武门真如铁打的一般也绝难守得住,克玄武,而得天下。
玄武门城门楼上,太子李建成早就换了一身戎装站在那里,他身边左侧是手下三个最亲信的部署,麒麟卫统领皇甫无奇,朱雀卫统领独孤一柔,玄武卫统领万玉楼。右侧,则是柴绍,张公谨,定彦平,王伯超,夏逢春等一众武将。
玄武门上,蓝衣灰甲的禁军密密麻麻的站了几排,弓箭手已经将箭壶摆在身侧,随手就能将狼牙箭抽出来。每隔十五步便有一座床弩,小腿粗细的重弩已经装填,绞索已经绷紧,只待一声令下便能挥箭如雨。
李建成看了看身边的诸多武将,眼神不由自主的往永安宫那边瞟了瞟。
柴绍站在李建成身侧,他看了太子一眼心中激荡难平。说起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如今大唐才立国那位自幼独自在陇右李家老宅长大的秦王便会心急来抢那把椅子。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想到自己身后就是太极宫不由得紧了紧拳头。
“王伯超,夏逢春。”
他侧头低声吩咐了一句:“一会儿绝不可离开太子殿下身侧!”
“喏!”
王伯超和夏逢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眼神中都是凝重。
“来了!”
张公谨指着前面顺着大街压过来的一条洪流说了两个字,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疼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铁蹄踏地,如战鼓轰鸣。
……
……
御书房
屋子里点了檀香,缭绕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挥之不去。这香味虽然不是很浓郁,但钻进人的鼻子便如飘在脑子里一样格外的清晰。桌案上的热茶飘起来的热气散发出一种茶香,两种香气都是能让人安神淡然下来的东西。
李渊斜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这个倔强而又惹人心疼的女子,忍不住缓缓的摇了摇头:“朕没想到……这个时候你会赶回来。朕也没有想到,非但你回来了,便是连他也一并带了回来。”
捧着一杯热茶却一口都没有喝的李慧宁抬起头看了李渊一眼,没有回答什么又将头低了下去。
“朕想知道,他护送你回长安,为什么他却不肯来见朕?难道二十年前那件事他就那么在意?那时候他才是个襁褓中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朕的种!既然不知,哪里来的这般深仇大恨?”
李慧宁这次连头都没有抬,依然不语。
李渊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你回来了,他也回来了,说明你们心里都还念着朕。尤其是他,能回来就说明心里还存了孝道。朕也明白他为什么不进长安城,世民和建成之间的事他不好插手。而且他若是带兵进城,朕也是不许的。”
李慧宁看着茶杯低声道:“我回城之前安之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
李渊问。
李慧宁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笑容有些发苦的说道:“他说他带了兵来,一旦真的有大凶险他会率军攻城。若是……若是局面还控制的住,他便会立刻带着水师回巨野泽去。”
李渊嗯了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里的光彩却瞒不住人。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难得的是……趁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时候他没动那个心思,很好,比世民好的多。”
听到他说这句话,李慧宁猛的抬起头说道:“世民有什么错?”
李渊脸色一变怒道:“意图逆弑篡位,无君无父,这不算错那你告诉朕什么算错!”
“是父皇您让世民变成这样的!”
李慧宁针锋相对的说了一句,她的视线直直的盯着李渊的眼睛,没有一丝惧意:“若不是父皇您逼着世民去和大哥争,难道会有今日这局面?将他送到陇右老家的时候我觉得父皇您错了,现在看来您把他接回来更是错了,而用他来做大哥的垫脚石,大错特错!”
她倔强而骄傲的仰着下颌,等着皇帝的雷霆之怒。
但是她却惊讶的发现,父亲并没有生气反而如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般憔悴。他靠在椅子上,每听李慧宁说一句,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便越发的浓郁一分。当李慧宁说出大错特错四个字之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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