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样做是窥破了天机依照皇帝意思做事的朝臣们,自然不会知道第一个上奏折弹劾燕王的御史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赶出了京城跑去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做县令,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到京畿重地任职。从七品和御史和从七品的县令看起来品级相同,但要知道御史在朝中可是一种极特殊的存在。
到了地方上,不懂得如何做官,在朝中又得罪了不少人的这位御史,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朝中被他参过的某位大人物随便打个招呼而被整死。一个小小的县令,随便一个郡守上奏折说他几句不是之处,只怕这辈子的前途也就到了尽头。
但这件事皇帝并没有公开,所以朝臣们知道的不多。
到了李闲入住齐王府第二十五天的时候,一天之中皇帝收到弹劾燕王的奏折就有十三份。所弹劾之事也终于从一些礼法上的小事升级到了燕王有谋逆之心的高度来,写这份奏折的是新任吏部员外郎方正然。他以为自己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可以凭借扳倒燕王以青史留名而沾沾自喜,却哪里知道他们这些人的举动终于将李渊最后的忍耐也给逼得崩塌下来。
“白痴!”
“一群白痴!”
御书房中,李渊气得一边踱步一边破口大骂。
能进御书房的朝臣并不多,能时常听到皇帝骂人的朝臣更不多。数来数去,能有资格经常走进御书房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而如今还在长安城里的,不超过六个。裴寂,刘政会,萧瑀,虞世南,刘弘基,柴绍。其他几个御书房里的常客,此时都不在长安城内,比如李道宗去了东都大营,李孝恭率军追击李世民。
刘弘基被去了所有官职赋闲在家,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功劳太大的缘故才保住了性命。
萧瑀是大隋萧皇后的弟弟,杨广被宇文化及缢死在江都之后,他从江都逃出来一路辗转到了长安,没多久就受到了李渊的重用。此人极有才学,在太子和秦王之争中些许偏向秦王,但因为并没有直接参与所以没有受到牵连。
虞世南是大隋权臣虞世基的弟弟,此人诗书一绝。心思也极灵动透彻,做官却深懂中庸之道。因为有大隋朝颠覆时候他哥哥这前车之鉴,所以他更是小心谨慎。
李渊大声骂人,下面欠着身子坐着的几个重臣站起来也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局促不安。尤其是萧瑀,在皇帝有意无意的扫过他一眼之后脸色尤为难看。而裴寂和刘政会的表情与他相比倒是轻松了不少。
“方正然是个胆小如鼠的,朕就不相信没有人指使他有这么大胆子!”
李渊暴怒的说道:“下面那些人白痴也就罢了,你们几个之中竟然也有人如此白痴!朕压下宋宇的奏折不发,将宋宇贬到地方上做官难道你们还不懂朕什么意思?就算你们不懂朕的意思,难道你们不知道大唐现在是什么时期?!”
李渊将桌案上的几份奏折一股脑摔在地上,大声骂道:“你们以为他如今在长安城里就大唐平安无事了?难道你们忘了他手下有三十万精兵?!”
李渊看着萧瑀问道:“萧瑀,朕问你,如果朕真的拿办了李闲,燕云军那三十万精兵你可有办法平了?”
“臣……愿意领兵镇压叛乱!”
萧瑀咬了咬说道。
李渊一愣,随即怒极反笑:“你愿意领兵?哈哈……你是不是以为领兵作战和你写文章一样简单轻易?你是不是以为徐世绩,宇文士及这样的帅才都是白痴摆设?你是不是以为罗士信程知节这样的勇将都是花瓶般易碎?还是你以为你比谁都强,提笔可治国,领兵可安邦?”
“不懂军务朕不怪你们,但不懂为臣之道只想着巴结朕逢迎朕朕要你们何用?更何况,你们连马屁都拍不对!”
李渊缓了口气,愤怒而无奈的说道:“朕是派了几百禁军在齐王府外戒备,只有白痴才会觉着朕是想圈禁他!他只带了二十几个随从就敢进长安城,依仗的是什么?不是别的,而是他有这个实力!不说远在东平郡那二十几万精兵,只说长安城北边就有他数万部下!城北的燕云军每隔三五日南下二三里,现在距离长安不足四十里!”
“朕好不容易安抚住他,让他安心做朕的臣子。哪怕他不是个忠心的臣子朕也需要这个臣子,但你们呢?你们现在却想把他逼反!你们只看到了朕派兵,却不知道朕给了他一份若是有人威胁到了他的安危,他在长安杀人而无罪的旨意吧?!”
李渊恨其不争的扫了一眼几个重臣,无奈的叹气道:“朕现在想的是……若是你们当中某些人以为他失势跑去羞辱他,被他一刀斩了……朕还得费心思给你们罗织个罪名,你们死都不得好死!”
这话太重了些,如刀子剜心一般。
……
……
李渊调了数百禁军围了齐王府,李闲出行必有不少便衣禁卫随行,监视他只是其中一个缘故,另一个原因是因为独孤学得到了消息,朝廷中某些自以为窥破了天机的朝臣,想要在秦王回来之前做些大事,为自己以后谋个好前程。
不是李渊对李闲真的好,而是他现在不得不这样做。如今大唐已经无力应付燕云军,李道宗去接管东都唐军大营,但燕云军宇文士及所部忽然后撤四十里,将东都让了出来。李道宗不得不率军递补过去围住东都,这样一来十几万唐军被牵制在洛阳城下,根本抽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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