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说道:“城中大军,我多分派出去击贼。只担心这正理教趁乱蛊惑百姓,这件事,还请督抚帮忙。”
“这是军稽处分内的事,怎么能说是帮忙。”
万玉楼道:“碟子们最近也在查,这个黄小鸣倒也算是个人物。当初徐世绩大将军率军一战灭了杜伏威十几万人马之后,此人便销声匿迹。这几年也不知道从哪儿藏着,见张将军带走了大队人马,他就冒出来试图作乱。”
“既然军稽处的人也在查,那我就放心了。”
伍云召笑道:“这种事,终究是你们做起来拿手些。”
“您说的拿手,是指的什么?”
万玉楼看着逐渐摆满桌子的菜肴,忍着勾动手指的冲动问道。
这个问题让伍云召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道:“稽查追凶,打探消息,用刑问案,明正典刑。”
“错了错了。”
万玉楼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您说的这些,是大理寺和刑部该干的差事,军稽处做事没有这么浅显。我在军稽处这么久才渐渐悟懂一个道理,才明白军稽处是个应该做什么的衙门。”
“请赐教。”
伍云召郑重道。
“军稽处……其实要做的就是讲道理。”
这话从万玉楼嘴里说出来,偏偏一点也不可笑。
“讲道理?”
伍云召不明白,因为在他看来,在大唐朝堂上下,乃至于百姓们看来,军稽处都绝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若是犯在军稽处手里,便是有道理也讲不出去。偏偏这样一个天下第一等不讲道理的地方,在万玉楼嘴里成了最讲道理的地方。
“对啊,讲道理。”
万玉楼起身坐到饭桌边,也不用伍云召招呼自己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军稽处里只有一样天下最大的道理,其他任何道理在军稽处的道理面前也就不算道理了。这个道理就是……一切对主公不好的事,那就全都抹除。”
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伍云召,笑了笑问:“大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赶紧吃了您为我预备的这顿饭,我就要忙着去讲道理了……正理教,呵呵……不知道懂不懂道理。如果不懂,那么我就给他们讲讲。”
伍云召愣住,因为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个和和气气说话的胖子,原来藏着一身的杀气。
……
……
万玉楼要去和人讲道理,而吴不善在洺州城里不走,在关小树和王启年眼里却是一件好没有道理的事,洺州城纵然坚固,也必然挡不住燕王殿下亲率的数十万大军。现在才四月末,北方纵然冷的早,可至少还有六七个月适合征战,只怕便是洺州城里的守军,上至王咆自己,下至普通士兵都没有人相信,这座城能在燕云军的攻势下守住六七个月。
吴不善留在洺州,未见得能起到什么大用。
但如果关小树和王启年如果听到万玉楼对伍云召说的话,那么就一定能理解了为什么吴不善会毅然决然的返回洺州城。
只因为,他是军稽处的人。
所以,虽然没有听到万玉楼的话,但关小树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你和老爷子他们先去汇合主公,我带三个组的人留在洺州城外。”
“为什么?”
“大军到来之前,万一吴档头改变了心意想要出来,总得有人接应着……当然,这万一出现的概率极低。”
他笑了笑,看着王启年认真的说道:“不过事实上,是因为我怕回了大营没办法和叶大档头交差。虽然你不理解,但我可以严肃认真的告诉你,我或许会因为之前一个冲动的决定而丢了前程,还有可能是性命。”
“祝你好运吧。”
王启年点了点头,他确实不理解关小树说的话。
“不过你还是别死的好。”
王启年笑了笑,脸上绽放开一朵菊花:“我和胖子白脸子三个人在一起经常玩一种游戏,是主公教的,叫斗地主……还有一种游戏叫打升级,需要四个人来玩。斗地主玩的有些腻歪了,所以想打打升级。”
他说的这两种游戏关小树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他觉着心里很暖和。他忽然觉着,虽然他私自将飞鱼牌借给了吴不善是触犯了飞龙密谍的铁律,但如果真的因此而受到刑罚的话,他不后悔。
“老王,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我和老吴真的都死在洺州,你会不会觉着难受?”
“可别!”
王启年使劲摇了摇头:“白脸子还欠我三两银子,他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我呢?”
“你?”
王启年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关小树颇为俊美的脸,说出一句连他这样的人都觉着有些害臊的话。
“你不是知道的么……我还有个女儿没出嫁……”
……
……
洺州万春宫御书房
比起窦建德在这御书房里的时候,屋子里的布置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多了一件东西……一面很大的铜镜。这面镜子打磨的极光滑,可以照进整个人。而刚刚成为大周皇帝的王咆,之所以特意命人在御书房里摆这样大一面铜镜,原因自然不会有第二个,那就是因为他现在很爱照镜子。
尤其是,穿着龙袍照镜子。
看着铜镜里穿着一身黑色绣团龙锦袍,头戴嵌了一颗大东珠的龙冠的自己,王咆每次都忍不住发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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