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张了张嘴想再劝几句,脑子里却忽然醒悟将军为什么不想去齐郡借水军。张须陀是当世名将,难道将军便不是了?张须陀在齐郡这几年清剿匪患,大大小小的反贼队伍被他灭了多少?就连那个知世郎王薄带着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南下,硬是被张须陀两万余的郡兵杀的落花流水仓皇而逃,第二次又找来孙宣雅和郝建德等匪首合力南下,十几万人马再次被率军迎击的张须陀杀的落荒而逃片甲不留。这几年,死在张须陀手上的绿林大豪不下十个,他战败的反贼人马加起来超过四十万!
而且他手下的不过是两万郡兵,装备远不如府兵精良,训练也不及府兵,甚至连一只千人的轻骑队伍都凑不出来!
同样身为三品将军,可咱们冯将军第一战就被巨野泽的贼人击退,还死了鹰扬郎将刘世宝,更是损失了超过三千人马。将军又怎么可能愿意去跟张须陀求援?这不是明摆着自认不如张须陀吗?
“是属下思虑不周!”
崔志垂首道。
冯孝慈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叹了口气道:“我虽然自傲,可还没有无趣到跟张须陀争风吃醋。如今黄河南诸郡也就齐鲁两地还算太平,为什么?就因为有张须陀镇守,有那两万善战的郡兵守护。可即便这样,顶着百战百胜的名号你以为张须陀就好过?补给全靠齐鲁两地的士绅百姓凑出来,郡兵越打越少,反贼却越来越多!他只有那两万人,若是咱们再去借兵,张须陀除了水军之外必然还会分人马来相助,如果贼人趁机进攻齐郡,你我的罪过也就太大了!”
“啊?”
崔志真的没有想到将军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去齐郡借兵,他怔在那里,心中久久没有平静下来。大隋的天下,怎么短短两三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隋的官军,怎么如今这么令人心酸?远了不说,往前退五年,大隋的天下谁敢造反?
“也别只在搜集船只上费心思。”
冯孝慈道:“你多派斥候潜入巨野泽山中,或许还能找出一条路来说不定。”
“遵命!”
“对了!”
崔志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早巨野泽燕云寨的人送来一封信,早上将军还在休息我便放下了,谁知忙着接收吴省之送来的粮食竟然忘了。”
“信呢?”
冯孝慈问道:“怎么送来的?”
“一个流浪汉送过来的,据说是收了人家五贯肉好。”
崔志从怀里将书信取出来打开后递给冯孝慈。
冯孝慈接过来抖开看了看,随即猛的站了起来。
书信很短,只有一句话,寥寥二十几个字。
“明日清早,送去战死右侯卫之士兵遗体,三千三百一十六人。”
……
……
“燕云寨的贼人欺人太甚!”
崔志接过冯孝慈递给他的书信看完后随即也变了脸色,他张口怒骂道:“明日燕云寨的人若是敢来,我亲自率军屠了他们!”
“崔志!”
冯孝慈叹了口气道:“若是你真的率军迎击,咱们右侯卫也就真的把脸都丢尽了!”
他缓缓的坐回到床榻上,靠着床边不自觉的伸手将酒壶提了起来,仰脖喝了一大口,陈年的老酒忽然变得苦涩起来:“燕云寨的李将军,果然是个人物!”
“他无耻!”
崔志怒道:“如果真的任由他将将士们的尸体送回来,军中士气必然低迷。他就是借机乱我军心,将军,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冯孝慈叹道:“燕云寨这次以仁义为大旗,就算明知道他为的是打击我右侯卫的军心,可……将士们的遗体,我总不能不要!”
“可是……”
崔志还要说,冯孝慈摆手道:“明日一早,我亲自出营十里接回将士们的遗体!”
这送回右侯卫士兵尸体的以打击右侯卫军心的办法不是李闲想出来的,而是叶怀袖。她提出来的时候几个将领也反对,因为他们担心这样兴师动众的出巨野泽,万一被冯孝慈率军埋伏的话那便得不偿失。虽然右侯卫在巨野泽折了一阵损失三千余人马,可毕竟还有近三万士兵。三万府兵,不容小觑。
倒是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不管冯孝慈是收还是不收,只怕右侯卫那几万士兵都会军心浮动。
而且日后燕云寨的人马不可能只藏在巨野泽里不出去,这仁义的名声也很重要。再者,还可以借机展现燕云寨人马的雄姿,让冯孝慈看看,也让绿林道上的众多豪杰们看看,燕云寨的人马是如何打仗的!
众人商议了半天,最终决定将右侯卫士兵的尸体送去。
“示威?”
李闲骑在大黑马上缓缓而行,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那辆被上百名黑衣飞虎密谍保护着的马车,心说你这女子怎么就这么多鬼主意?击败了右侯卫府兵,然后再光明正大的将敌人士兵的尸体送回去,站在仁义道德的高度欺负人,再趁机率军示威,这样一来只怕自己在绿林道中的名声立刻就会暴涨起来。到时候只要提起黄河两岸的豪杰,估计谁都会想起巨野泽燕云寨的李大当家吧。
这就是作秀吧?
李闲苦恼的想到,若是在现代,叶怀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身家巨万的女财主女强人吧?若是进入政界,说不得还能混进很高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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