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徐世绩喝了一口酒之后轻轻叹了一声,脸色变得有些落寞。
“可惜,临行之前竟然无好酒。”
这时军中打更的兵卒恰好在他帐外经过,徐世绩侧耳听了听,发现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亥时,距离那字条上的约定时间也只有一个时辰了。他将字条捏起来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忽然将字条塞进嘴里缓缓咀嚼起来,然后用一口酒将那字条冲下去吃进了肚子里。以纸条佐酒,那上面还残留着墨臭,可是看起来徐世绩偏偏吃的津津有味。
将酒壶中的酒全部喝尽,他将短刀插回刀鞘绑在自己的腰畔,只是才绑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将短刀解下来去了刀鞘,以一块葛布将短刀包了放进袖口里,试了试手掌能触及到刀柄他这才放下心里。
吃了纸条喝尽了酒藏好了刀子,徐世绩起身,看了看自己帐中熟悉的东西微微叹气,然后举步往外走去。刚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帘子被人从外面撩开,徐世绩向后退了一步让开,见进门的竟然是程知节,王伯当,谢英登三人。
“懋功,你要出去?”
走在最前面的王伯当见徐世绩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即笑了笑问道。
徐世绩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但是却很快被他以一个惊讶的表情掩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们三个怎么凑到了一起?”
谢英登笑道:“本来是在咬金哥哥帐中喝酒,谁想到他小气的要命,只喝了一壶他便推说没有,说什么再也不肯拿酒来给我们喝,逼得急了,他就说懋功你这里必然存了陈年老酒,连拉带拽的非要到你这里来讨酒喝,你说他小气不小气?”
程知节最后一个进来,听到谢英登说话后佯装生气道:“明明是你们两个喝光了我帐中的酒,还说我小气?懋功你倒是评评理,哪里有这么恶人先告状的事情。”
三个人说着话,倒是恰好将徐世绩的军帐门口堵住了。徐世绩心中有事,可此时程知节三人来了他只能安耐着性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你们三个若是找我说话倒是来的恰好,正巧我也觉得闷热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要是想喝酒……”
徐世绩指了指脚边那空了酒壶一脸歉意道:“真是不巧的很,我这帐中的酒更少的可怜,只有一壶,而且已经被我喝了个精光,便是一滴也倒不出来了。”
“真没酒?”
王伯当懊恼道:“原来懋功才是真小气!”
谢英登微笑道:“咬金哥哥那里没了酒,懋功这里也没了酒,让我想想这营地中何处还有好酒?要不……咱们四个当一回飞贼,去辎重营那边偷几坛子酒喝?”
“何须去偷!”
王伯当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自然少不了好酒,便是你我四人喝到天亮也足够喝的,而且,若是咱们四个去了想喝多少便喝多少,料来那酒主也不会说什么。”
“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
谢英登好奇问道:“就在咱们营地中?”
“自然是在营地中。”
王伯当笑了笑道:“咱们若是去大哥的帐中讨酒喝,难道他还能不准?”
“哈哈!”
谢英登大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
徐世绩眉头一挑,随即心中苦笑,原来今夜来的这三个都是和事老,是想拉着自己去翟让的大帐中喝酒,顺便将白天时候的误会解释清楚。他看了三个人一眼,心中温暖,心道兄弟们还是念着这份情分,便是大哥只怕也仅仅是一时气愤罢了,并不是真的记恨自己,说不定只要自己跟着他们三个去了,说不定便能和大哥和好如初。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又生出几分不舍来。
“懋功,咱们一起去?”
王伯当微笑着问道,脸上都是希冀。
徐世绩看了王伯当,看了看谢英登,再看了看虽然进门后说话很少的程知节,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咱们便一起去!”
……
……
深夜中的巨野泽水泊上显得宁静而深邃安详,越是空旷的地方其实黑夜便越是显得更加浓烈,所以即便水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水泊划动的声音却很难辨认的出来,那声音到底是从东西南北那个方向传来的。
一艘燕云寨人马从黎阳抢来的运粮大船划破了水面上的宁静,从东往西破开水泊如镜的水面速度很快的向前行进。大船上点着灯笼火把,所以船上面的人倒是能看的十分清楚。
一个身形壮硕魁梧的大汉靠在船舷上屈膝坐着,抬头看着天空中浮云里若隐若现的月亮,喝一口酒,然后啃一口手中的一条鸡腿。这鸡腿看起来有些冷了所以显得颇为油腻,只是他似乎却毫不在意。
“阿爷!”
一个娇小活泼的少女从楼船的房间中蹦跳着出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喝酒,还不回去睡觉!”
那喝酒的大汉正是绿林道上被人称为虬髯客的大豪张仲坚,而那个自然而然的将张仲坚手里的酒壶抢过来随手丢在一边的,除了他的爱女张小狄还能是谁?
“你不去睡觉,偏来管你阿爷的喝酒!”
张仲坚装作恶狠狠的说道,只是早就知道他不敢真的凶自己,张小狄怎么会怕他?已经十二岁半的小丫头掐着纤细的小小腰肢瞪着眼睛说道:“安之哥哥说过,子夜之后和早晨喝酒是最最不好的,你都这么大人了难道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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