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以北,朝廷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而百姓们也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局面,处于那路义军的领地,他们便自然而然的觉得义军的首领便是皇帝一般的人物。
东平郡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的百姓都要富庶幸福,李闲是各路义军中最早实行屯田养民制的义军首领。经营数年,东平郡的百姓们早已经安居,且乐业。
从半山腰回到山寨中,李闲决定出去走走。他打算今天奢侈一些,不去看舆图,不去分析敌情,不练功,大年三十就彻底让自己放松一下。只是,看起来的放松,或许并不是真的。
而在出门之前,李闲写了三封信。
第一封,给幽州罗士信。
第二封,给在塞北草原上的欧思青青。
第三封,给同样在塞北草原上的阿史那朵朵。
每一封信都不是很长,只有寥寥十几言而已。但李闲写下这些词句的时候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似乎生怕写错了一个字的小学生般郑重认真。短信三封,李闲却些了足足半个时辰,然后用火漆封好,交给飞虎五部专门专递消息的人,让他们尽快送出去。而在此之前的近两个月,李闲曾经分别给欧思青青和阿史那朵朵写过一封信。
只是往塞北路途遥远,道路也不太平,燕云寨即便强大也远没到震慑北方的地步。所以信件往来极为不便。已经快两个月,李闲还没有收到她们的回信。但李闲却并不担心她们两个的安全,现在的草原上除了突厥王庭之外没人能威胁到青牛湖,而始毕可汗病重,他的弟弟们正忙着夺权,哪里有心思去管契丹人那边的事。
写完三封信之后,李闲出了房门,叶怀袖为他将黑色的貂绒大氅披好,看了看外面摇晃着的松枝,有些不解和关心的说道:“今天难得放松下来,怎么不好好的休息下,昨夜你喝了那么多酒,今日风还这么大,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怎么非得出去?”
“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
李闲笑了笑道:“我就是随便去外面转转,看看泽外百姓今天的餐桌上都摆了些什么菜肴。若是遇到好客的人家,中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告诉那些酒鬼疯子们,晚上我再陪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你是想?”
叶怀袖何等聪慧灵秀,立刻就明白了李闲的想法。
“大隋的官吏短短三十年就变得腐败不堪,我就怕我派下去的官员用不了三年就开始变得如朝廷官吏一样。寨子里首领们商议出来的政策都是好的,百姓们也必然极欢喜支持。可若是下面的官员懒惰,这些政令根本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虽然我用的人大多出身寒门,不少参加过朝廷的科举,他们最懂百姓疾苦,可难免有人一朝得了些小权利,便会忘了根本。”
李闲笑了笑说道:“只看巨野泽附近的百姓,就可以推测出再远地方百姓的生活。巨野泽是我根基之地,我就在这里,若是依然还有一些弊端,其他地方只怕要恶劣上十倍。”
李闲两世为人,对这些事的注重更深。
叶怀袖帮李闲紧了紧大氅,柔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
“也好,就坐你的马车吧,舒服些。”
叶怀袖笑了笑,看着李闲的眼神特别明亮。
……
……
宽敞舒适的马车中点了暖炉,车厢中的温度和外面相差悬殊。李闲斜靠在车厢上闭目休息,叶怀袖则坐在一侧看着暖炉中的炭火怔怔出神。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在想他心里想些什么。
“要不给你暖一壶酒?”
她侧头看了看李闲轻声问道。
“不喝酒了,煮些茶吧。”
李闲睁开眼笑了笑,看着炭火映红了的叶怀袖的脸颊轻声道:“好久没有静下心看你煮茶了,难得今天没别的事做。”
“嗯……只是在车行中煮茶,难免会有些不足。”
“只有你我,哪里讲那么多规矩。”
叶怀袖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找出煮茶的工具,便在车中为李闲烹茶,李闲看着她的精致漂亮的侧面,看着她手上轻柔舒缓的动作,眼神柔和,似乎心情也极宁静。只是不经意间,似乎还有一丝暴戾一闪即逝。
“看了这许久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看多久也有的可看。”
李闲叹了口气道:“你生成这个摸样,也不知道会让多少女子嫉妒的心痛。都是父母生养,为什么你就如此漂亮?这不公平,很不公平。”
叶怀袖轻笑道:“你生成这个摸样,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嫉妒的心痛。都是父母生养,你一个男子为什么要生的如此漂亮?这才是不公平,真正的不公平。”
李闲笑了笑道:“我也一直很骄傲的在想,男人中比我漂亮的不多,女人中比我漂亮的还是不多,你说是不是当初就因为我生的太漂亮,才会被人丢弃在雪地中?”
“哪有父母嫌弃自己孩子漂亮的?越是漂亮越欢喜才对。”
叶怀袖听到李闲说道被遗弃的事,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生的漂亮不算什么,活的漂亮才是最重要的。”
李闲笑了笑说道:“而且我出生的时候未必就很漂亮,说不得还会让某些人看着恶心。尤其是,当我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安全的时候,所以我被丢弃也就成了一件再正常简单不过的事。可讽刺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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