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高级星因为互相的联系较多,在审美方面也有互补与沟通,这样的艺术品展览也是基于这个前提,故而评委自然是由高级星委员出任。
天讯里罗里罗嗦的老头已经说了个把时辰了,吴云却是一句没听,他对联盟经过多年改造的人性化还是比较满意的,比如说“开会”——就是有很多人说废话的场合,联盟总是会尽量安排在通讯仪上,这样一来,若是你最近心情愉快,就完全不用自找罪受了。
“云?!”毫无艺术细胞的吴云在大厅里转来转去无聊的紧,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激动的抬起了头。
“尼西亚?”吴云可是真的惊喜,当年测试他的领域时,两人在一起挺长时间,想到曾可安竟然被黛丝拐走,他就苦着脸叫道:“他乡遇故知啊,太好了,太好了。”
尼西亚的随身智脑不知将吴云的话翻译成什么了,弄的尼西亚一脸茫然,同在一个大厅的游人则纷纷侧目而视,无声的批评着吴云不守规矩。
初入联盟的吴云是个守规矩的好宝宝,因为他什么都不懂,久了之后,终究还是故复殷态,可不要以为数学家就会规规矩矩,事实上,在研究中秩序井然的数学家是最不规矩的一群人,只要看看各大院校的数学系就知道了,除非他们忙的没有时间,否则总会自觉不自觉的找茬。
所以,眼光的道德批评吓不倒吴云。
尼西亚当然不会学吴云的样子,对于联盟来说,吴云还是个小字辈,耍闹耍闹也无所谓,可他却是名受人尊敬的高级领域者,要注意形象,所以他故作高兴的给吴云笑笑,然后不满的向四周看了一圈。人立时少了。
留下来的要么是不关心时政的人,要么就是“不畏权势”和权势者,尼西亚又笑着转了一圈,就扯起了吴云边走边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来,感觉怎么样?”
吴云傻乎乎的笑笑,然后向四周看看道:“我从小就看不懂这些东西,说起来有实体的还算好点,那些涂涂摸摸的实在有点浪费原料。”
尼西亚笑笑,不敢回应吴云的“惊世之言”,在一群“艺术家”面前说艺术的坏话,多少有些嚣张了不是,联盟对于陶冶情操的活动是万分欢迎的,大多数的功勋阶级都是某种艺术品的崇拜者和自然的收藏者,连普通人也会着重陶冶孩子们的情操,认为这是人一生中顶重要的事情。吴云的话在这种环境下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左右无事,尼西亚就这个题目和吴云说了起来,权当谈资。吴云却是有些不自在,虽然没有亲身经历文字狱,可他却接受了几乎终身的熏陶,政治上的任何问题都有扩大话的可能,连他也能从书中摘出一段不和规矩的段落,想起五十年前的中国,他就知道,某些东西是没有预兆的。
吴云扭动的身体让尼西亚笑了起来,他以为吴云不好意思,于是随口道:“各个星球民族会有自己的文化,你没必要为这些在意。”
“我当然不会是因为害臊。”吴云撇了尼西亚一眼,忽然想到些什么,呼吸有些紊乱的道:“想不想听听地球的历史?”
“哦?”
“不光彩的历史。”吴云叹了口气,有些东西藏在他心里很久了,尼西亚也许可以解决它。
“如果你愿意的话。”尼西亚不明白吴云为何要自报家丑,但还是愿意听听。
吴云于是讲了明史案,讲了南山集案和查嗣庭试题案,然后细细的给尼西亚说秦始皇,说汉武帝,说朱元璋,以万计的头颅让尼西亚不寒而栗。
“我在地球上的权利好大,大的令人害怕。”吴云说完了历史忍不住道:“有些时候,我就会想,自己会不会也这样做?”
此时已经是掌灯十分了,以环境优美著称的落基少有灯火通明的时候,窗外的花树反而通夜闪烁着,让吴云可以继续和尼西亚聊下去。他的话让尼西亚一愣,却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权利也很大,比吴云大的多,可是他却没有在失去监督制衡的情况下使用过权利,也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几天前,我摧毁了一个百年帝国的自尊。”吴云眼神飘忽的道:“我是个数学家,是个学者,是个文化人,可是,你知道吗?那些让人感觉到难以忍受的残忍之事都是文化人做的。粗人最多吃人罢了,可是文化人却能让人因为不能吃人而苦恼……”
尼西亚静静的听着,虽然在一起的日子很短,但他和吴云处的很好,领域者之间的关系总是要比外间淳朴一些,如果吴云确实只是需要发泄的话,他作为纸篓也未尝不可。
说了很久很久,黛丝也焦急的找过他,可吴云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说,有时说说地球的好处,更多的却是叙述那些盈城盈野的斗争——战争或者权利洗牌,一直说到花树不再闪烁,吴云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
“联盟也曾有过这样的时期,我的母星也是,我的家族也是,只是,时间久远的让人忘记了。”
“只是刻意的忘记罢了。”吴云淡淡的道:“我是个理想主义者,认识我的人都这样说,可是,我终究还是站在了这个位置上,这里距可怕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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