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性看起来大约三十五岁左右,不过实际年龄或许已经超过四十。简简单单地套着一件酒红色的洋装,魅力十足的美貌与丰满的肢体线条令人联想到西欧的首席女歌手,说话的声音也相当富有磁性。
“平嵨先生似乎还是老样子地经常搭地铁呢。自从你升为董事以来有几年了?”
“让你见笑了,谁叫我一副穷酸相呢。不过地下铁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从来都不会塞车。”
平嵨的态度相当恭谨。拥有这个楼层的女主人,是平嵨主人之一脉,也就是仓桥浩之介的孙女,枫子小姐。
真广的妹妹枫子,相当受到祖父浩之介的疼爱。“枫子的脾气与才智都和我非常相似,如果是男孩子的话,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在我之上的强力领导者。”浩之介经常遗憾地把这番话挂在嘴边。他是个出生于明治时代的男人,所以从来就没有一丝立女孩为继承人的想法。废除独子的继承权后,他便立了枫子的哥哥真广为嫡孙继承人,把帝王学传授于他。对于祖父所教授的帝王课程,真广的能力还算足够,总是有办法应付把关。因此浩之介纵使一直觉得他不够完美,却也没做出废嫡的决定。浩之介死后,枫子离开日本定居纽约,以公园大道的超高级公寓为据点,开始享受着“各式各样意义之下的自由奔放的生活”,同时也经营着赌场、饭店、餐厅、精品等等事业。
枫子于三年前回到日本,真广虽然相当不悦地在心里嘀咕着“一辈子都不回来岂不是更好”,却又不得不替妹妹安插一些位置。包括总公司在内,好几个企业之董事、仓桥文化振兴财团理事、某女子大学理事、仓桥浩之介奖评审委员。虽然个个都是毫不重要的闲职,但是所有的酬劳加起来,一年至少有上亿的收入。除此之外,她一生都可合法使用西格玛资产当中的不动产,包括缣仓山的豪邸,那须高原及真鹤的别墅,以及明治神宫前的这间大厦。真广打算以这样的方式把妹妹养到老死,只要她对西格玛的掌控权和仓桥家的主宰权不抱持野心,对于被安排的一切能够甘之如饴的话,就算是多么奢华的物质享受他都愿意供给,甚至连她在社交场所所散的虚名以及在艺能界中猎捕美男的行为,他也打算一一默许。
枫子在这些日子以来的安于现状,令真广松了一口气。然而他的想法却太过天真。对枫子而言,如果她真的愿意一辈子被安养到老的话,当初大可留在纽约不要回来。既然特意回到了日本,背后肯定包藏着野心和计划。枫子才是浩之介真正的继承者,具有这种想法的人在西格玛的中枢部位相当多。他们全都听从着枫子的指挥和安排,在暗中进行计划。
迎接妹妹返国之时,仓桥真广立刻给了她一记下马威。
“真不晓得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你给我听好了,我才是西格玛集团的统帅。”
“是的,我明白。”
“仓桥家做主的人也是我。”
“这个我也明白。我绝对不会做出违逆哥哥意思的事情。”
妹妹的姿态可说是毕恭毕敬,不过话说回来,真广的下马威不过是单纯地做做样子而已,而枫子也尚无与他决裂的意思,况且阳奉阴违正是她目前所采取的方针。
“我哪有哥哥统帅领导西格玛这种大企业的格局呢?以我的程度,能够在子公司里当个装饰性的副会长就很不错了。”
对于集团统帅之嘲弄,平嵨常务全盘地予以接受。元老级大臣一鞠躬,以热切的声音表示赞同。
“看来枫子小姐若是不能坐上统帅的宝座,西格玛恐怕没办法朝向二十一世纪发展呢。我认为真广少爷应该退位,到夏威夷之类的地方去过过悠然自得的日子才对。”
“没错,就是这样。其实我并没有苛待哥哥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能够过着富足舒适的老年生活罢了。”
枫子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和语调。
“对了,买下那个地球仪的男人,叫做什么来着?”
“是白川周一郎。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没必要将他放在心上。”
对于平嵨这样的男人而言,一个失业的周刊记者确实算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吧。在真广的面前,他也曾经以讨厌的蚊子来作比喻,这对被拿来比喻的周一郎来说,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应该不知道这一切的事情吧?”
“是的,就连想象也绝不可能。光凭那些蛛丝马迹,就能够正确洞察我方意图的话,除非是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智慧。”
平嵨故意以夸大的方式来陈述,枫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面无表情是因为不知如何选择表情,还是不认为有做出表情的必要,究竟属于哪一方实在难以判断。
“无论如何,最好还是别把事情闹大。我哥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的。秘书室的人接到真广少爷的指示之后,曾经去说服他接受工作。没想到白川这个男人,居然当场就拒绝了。”
“在优厚的条件之下吗?”
“好得不能再好的条件。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平嵨话中充满着烦闷的怒气,枫子的眉眼之间浮现出一抹类似苦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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