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呀?现在仓桥家当家的是我不是你啊!”
“这应该非常明显吧,故意大声强调,只会贬损你自己的价值而已呀,哥哥大人。”
一句郑重的“哥哥大人”,其中显然蕴藏了无限的侮蔑,带着心结成长之人对于侮蔑尤其敏感。妹妹的意思,真广正确无误地完全解读。如果他在事业方面能够发挥出这种程度的正确洞察力,他肯定会受到万人认可而成为巨人仓桥浩之介独一无二的继承人。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真广察觉到聚集在他们兄妹身上的视线,那是充满了好奇、关心、忧虑之视线。不论是多么无趣的舞台,他们绝对是主角。
“我有权力解除你的董事职位,让你变成一个没有工作、流落街头的中年女人。你要是再不知分寸地大言不惭,我一定让你知道厉害。”
“听起来好象是黑社会老大的台词呢!”
性感的嘴唇奇妙地歪斜着,枫子吹起了嘲笑的口哨。真广的脸部肌肉抽搐,他个人的权威和人格完全无法令枫子慑服。而浩之介的名号,在他们兄妹之间根本毫无用武之地。虽很想揍她几拳,却因为得顾虑到旁人的眼光,只好作罢。明知道无法令枫子心服口服,最好还是沉默为上,但是仓桥真广就是做不到。
“枫子,你……”
一声吼叫之后,真广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剧烈转变。睁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睛里的微血管破裂,真广张开的双手捂着胸口和腹部向前倾倒。由于枫子反射性地向后退开,真广于是整个人扑到在地,好不容易才以双手和双膝将身体撑了起来。从站在数步距离之外遥望这一幕的西格玛集团员工的眼中看来,那是多么怪异的一幅景象,看起来就像是真广跪在地上向枫子参拜一样。
真广高声发出痛苦的喊叫,那声音经过地板、墙壁、天花板之反射,就像是歌剧名伶的独唱般地回荡在四方。仿佛被无形的鞭子击中似的,人人都直起脖子,将充满恐惧和惊愕的视线之矢集中在西格玛集团的统帅身上。现场重复地响起了叫唤医生的呼喊,同时还有好几个人向外奔出。
第七章 逃亡、追踪、野心
Ⅰ
西格玛集团总裁仓桥真广于年终派对的宴席上,因急性肝衰竭发作而紧急住院。这则新闻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九日,交通机构已经恢复正常运作,同时年底返乡的人潮也再次涌现,人们不论在身、心两方面都朝着正月顺流急下。
白川周一郎之友人福永急着赶往车站,他的公司、午餐广场由于以上班族群为生意对象,所以年底到过年这段期间为休业状态。他目前仍是单身,不过和女秘书有着一段超出友谊的特殊关系,为了与她度过一个优雅的新年假期,他在热海的高级旅馆订了房间。今天虽是出发日,他却暂且放下了自己的事,跑来为周一郎他们送行。确定朋友身上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以他那种热爱惊悚和麻烦的个性,他实在很想奋勇同行,然而他实在无法抛下公司、员工以及恋人不管。在中央线的月台上,福永四处找寻着友人和其外甥女之踪影。
开往山梨县甲府之特快列车车窗里,多梦发现了福永的身影。多梦的腿上怀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包袱,这自然就是那个地球仪了,一共用塑胶袋和布巾包了五层。由于担心直接接触会有危险,所以才如此紧密包裹。除此之外还特别留意,让底座部分能够握着。
周一郎拉起了至今仍然是上下开启的旧式车窗,和福永面对面。
“你是专程来这儿的吗?劳驾你跑这么一趟,我真是过意不去。”
周一郎相当感激。他是通知了福永,自己暂时有一段时间不会在家,但是并没有料到对方会大老远地赶来车站。首先,自己能够弄到车票只能说是鬼使神差,碰巧有人临时取消了特快车的订位。其次,作出动身的决定是在看到午间新闻之后,当他得知仓桥真广住院后,才匆匆忙忙地想到这个计划。
“当家主人倒下的话,仓桥家一定会发生骚动,一时半刻之间应该是无暇顾及地球仪才对。不过上面的方针和下面的意见不见得能够一致。难保下面的人不会为了抢功而鲁莽行事。”
倘若是这样的话,眼前就不得不暂且离开避避风头,只能逃走别无它法。将白川家要塞化等待敌人进攻,这个选择是不可能的。尽可能地逃跑,在争取时间的过程当中说不定还有发现活路的机会。还有一个极大的可能性,那就是一月四日这个期限之前,“敌人”或许不会采取最终行动,如果能在一月三日之前联络上“敌人”首脑也未尝不是个办法。不论是什么样的奇谋,或者是蠢策,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倘若试过而失败的话……大概也没那么多时间后悔吧。左思右想之下,周一郎断然地作出决定。
“这些我本来是打算用邮寄的,现在通通都交给你,一切就拜托你了。”
周一郎从衣服的暗袋里取出一叠厚厚的信封,交到福永的手上。那是分别要寄给西班牙的伯父以及几位朋友的信件,还有一张离家期间,委托福永管理国立那间房子的委任状。如果是自己的房子大可放任不管,但那毕竟是伯父的家,周一郎不得不慎重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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