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毕竟是高加索的国土,他们的人数还是有限。”巴特尔说。
那日松摇头,“但是风险巨大。如果彭·鲍尔吉重新掌握权力,我们会被作为政治犯,永远关在监狱里,直到留着口水变成痴呆,然后死去!”
巴特尔只能沉默,他并不是政客,而是国家保密局的负责人之一,只是一个军人。尽管他明白自己已经陷入这场政治漩涡里,但是以他的身份,远不足以对局势发表评论。
“杀了鲍尔吉。”那日松双手按着桌子低低地喘息,“杀了他,只要他还存在,我们始终没有办法消灭他的影响力。”
巴特尔摇了摇头,“如果处理不当,我们的声誉就全完了,我们还是难以逃脱政治犯的下场。”
“是的,在全民公选结束之前,他还是高加索政府名义上的最高领袖。我们可以把他送上军事法庭,但是不能杀死他。”那日松疲惫地坐回沙发里,按揉着跳动不安的太阳穴。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外面是罕见的暴风雨。没有关好的窗户漏了雨点进来,巴特尔过去关窗,他思考着要更换这里的服务人员,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应该时刻保持窗户紧闭。这些窗户都是防弹玻璃的,意义远大于阻挡风雨和寒冷。
“巴特尔,听说鲍尔吉掌握姆茨赫塔的时候,你和他的配合也很好?”那日松忽然在他背后发问。
“是的,鲍尔吉也是一个军人,对于情报系统和秘密活动很擅长,从能力上说他是罕见的指挥官,毕竟曾是L.M.A.的高层。”巴特尔非常坦白。
“那为什么决定要为我们工作呢?”
“我记得我曾经在私下的场合向您说起过。”巴特尔转过身。
“我想再听一次,如果可以的话。”那日松缓缓点上一支烟。
巴特尔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我是一个从士兵出身的军官,为了保护这个国家,我和我的队友们为了高加索保密局做过各种各样可怕的事。可是我们却被愚蠢的上司当做棋子一样摆布,我们的死活也没有任何人真正在意。我最初的队友们如今只剩下我,我并不觉得这是我的能力超群,一切只是运气。换而言之,这些年那些死去的队友,用自己的命把我推到了现在的位置。可我们是从事保密工作的人,就像多年以前的克格勃,我们永远都难以获得浮上水面的机会。我们就像是古代国王豢养的杀手,他叫我们出现,我们就要出现,他命令我们消失,我们就必须消失。即使彭·鲍尔吉在任的时候,也一样。我不甘于这样的处境,而那日松先生,您向我许诺过国防部次长的职位和参议院的资格。”
“要挑战自己的命运?”那日松低声说,“每个人都要挑战自己的命运。”
“未必是所有人,”巴特尔斟酌着词句,“有些人愿意听从,因为他们怕死。”
那日松不再说话,大口抽着烟站在那里。
“我们必须做出抉择。”抽完了那支烟,他说。
那日松坐在那张华贵的老式靠背沙发上,面对着窗外瓢泼的大雨。
屋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这是巴勒高彦酒店最豪华的套房,卧室一律是欧洲中古式样的木家具,陈旧却典雅,每一处包金和镶嵌都出自高级工匠的手。这也是那日松最喜欢的房间,他没有结婚,也没有父母和孩子,一个人住。他有一套很大的房子,但是他不喜欢那里,始终都是流转在各个宾馆的套间里。有的时候他会带着不同的女伴,更多时候只是一个人。
闪电横过天空,那日松忽然看清了黑暗里坐在他不远处的人,他惊得几乎要站起来,双腿却没有力气。
“你好,那日松议员。”
有人打开了灯,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正坐在那日松旁边的另一张沙发上,嘴角有一丝礼貌的微笑。他双手交叠起来压在膝盖上,手中握着一柄打开保险的柯尔特。
伊瑞娜从灯的开关那边走了过来,来到酒柜边,“要苹果马爹利么?”
“我只要苹果汁,马爹利加冰给那日松议员,他需要安静一下。”林说。
那日松没有拒绝,接过整杯的马爹利,略略品了一口,而后整杯灌了下去。
“我以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胆大,但是面对枪口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颤抖,看来人人都是怕死的,”那日松的脸色略微恢复了正常,“听说您从不打空枪,猎犬狐。”
“我不是为了杀人而来。”林说。
伊瑞娜又给了那日松一杯马爹利。
“谢谢。”那日松用手暖着杯子。
连续几杯烈酒,那日松有了醉意,“不要希望胁持我以改变高加索的政局,你们可以选择杀了我,也可以放了我,作为交换条件,我能保证你们平安地离开这里。”
“我知道您是最倡导杀死鲍尔吉的人,为什么?”林提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L.M.A.有,鲍尔吉有,我也有,我只是为了我的立场。”那日松居然还能撑着笑起来,他并不长于酒量,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林点了点头。
“你们要我用什么代价来交换我的命?”那日松摇晃着杯子,“只要我能够接受。”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