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人,应该是守军的极限了,鱼梁道就这么大点地方,再多的人也施展不开,而且会干扰城上的檑木石砲……郝摇旗却没想到,明军只下来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这不是送死么?而且他们没有“跳荡”冲上鱼梁道,而是直接下到城墙底部,朝着不断落下的麻包土石冲了过去。
他们要干什么?
郝摇旗心中突然一惊,急忙催马上前,向着鱼梁道上密密麻麻的木驴车放声大喊。
“回来!都回来!快撤下来……”
他话音未落,眼前突然腾起了一片巨大的烟尘。
像发生地震一样,鱼梁道突然向中间一凹,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轰的一声塌了半截,后面的半截鱼梁失去了平衡,来回扭动两下,终于稀里哗啦地裂成了几块,也彻底垮掉了。
鱼梁道上挤满了木驴车,如雪崩般被甩了出去,互相碰撞摔到地上,沉重的护板和无数麻包从天而降,此刻都成了最可怕的杀手,大顺军士兵的惨叫声中,几百辆木驴车变成了一堆堆劈柴。
城墙下面尘土弥漫,谭啸等十几个明军都像土人一样,手里还拖着机关木栓,却顾不得上城,正在兴奋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贼你妈!”郝摇旗全明白了。
明军暗藏的杀手锏:陷军坑。
第十三章 郝摇旗为什么撤兵
陷军坑,就是大型的陷阱,挖好之后盖上木板,表面用泥土草木伪装,走上去和平地一模一样,但是一旦发动机关,就会拉倒木板下的立柱,使敌人掉进陷阱。
汪克凡在城墙前挖了一排又深又大的陷军坑,专门对付各种攻城器械,当郝摇旗孤注一掷,集中大量木驴车抢修鱼梁道的时候,派出敢死队下城扳动机关,一举将其摧毁。
郝摇旗的木驴车损失大半,残存的只有一百多辆,不够再搭一条鱼梁道,崇阳暂时安全了。
第二天一早,明军的哨兵发现大顺军好像撤走了,汪克凡立刻派出斥候查看,只见到几座废弃的空营,郝摇旗和大顺军的主力都不知去向……
……
崇阳西门外的大道上,几名明军斥候骑着马缓缓而行,一边查看着周围,一边交流着骑马的心得。
“南人乘舟,北人骑马。”
满清八旗子弟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但在江南地区,马是一种代表身份的奢侈品,一般人家买不起更养不起,除了专业的马夫和富家子弟,普通农民一辈子也不会骑马。虽然如此,汪克凡还是组建了一支小小的骑兵部队,当做将来的种子,同时充任军中斥候,负责侦查敌情传递情报等等。
马术不精,难免会出现意外,一名斥候突然惊了马!
他的坐骑失去控制,撒开四蹄沿着大道向前飞奔,转眼就进了山口,把其他斥候远远甩在后面。
“三秀,三秀,抱紧马脖子,别掉下来了……”
后面的斥候边追边喊,三秀不敢和那发狂的畜牲较劲,只死死抱住马脖子,任凭它一路狂奔,两旁的树木刷刷向后倒退着,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当一人一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顺着山道跑出了十几里。
三秀勒马回头,向崇阳方向慢慢走去,路过一片密林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警觉的神色。
自从一年前在横石里投军,三秀参加了恭义营的每一场战斗,虽然算不上百战余生的老兵,但在战场上已经有几分敏锐的感觉。表面看上去,这片林子安安静静,和其他的树林没什么两样,三秀却隐隐感到里面藏着巨大的危险,情形有些不对!
他跳下坐骑,把马拴在一棵小树上,拔出单刀护在胸前,迈步向林子里走去……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同伴们追了上来。
“三秀,快跟我们回去,出大事了!”
“怎么了?”三秀停下脚步。
“郝摇旗那厮打不下崇阳,竟然窜到通城去了,快走吧……”斥候们拉着三秀上马而去,转过山岭不见了。
密林里,郝摇旗长出了一口大气,放下了手中紧握的钢刀。那个斥候如果真的进了林子,杀掉他很简单,但是明军就会有所察觉,就会继续派人来查看,林子里藏着的大顺军就会暴露……
……
明军斥候四下打探,发现大顺军已经分兵行动,兵力较多的一股撤回蒲圻,另一股却朝着通城去了。奇怪的是,这两股人马都打着郝摇旗的旗号,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郝摇旗到底去了哪里,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无论明军还是大顺军,主将身边的亲兵都是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装备好待遇高,打起仗来以一当十,是全军中的精华。换句话说,郝摇旗在哪里,大顺军的主力就在哪里,如果判断错误贸然出击,实力较弱的恭义营将会遭到灭顶之灾。
去不去救援通城,这个问题同样令人头疼。
通城只有滕双林刚刚招募的二百新兵,城池又遭到过水匪的破坏,哪怕郝摇旗没有亲自出马,也很难挡住大顺军的进攻。友军有难,理应拼死相救,但是能不能及时赶到通城,赶到之后能不能守住通城,能不能同时确保崇阳的安全,都要划上一个问号。
恭义营众将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周国栋和谭啸主张救援通城,汪晟却觉得其中风险太大……但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崇阳文武事关自身安全,纷纷表态支持汪晟,争到最后,连士绅商贾都掺和进来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半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