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牛忠孝想起胡大海的背景,一时气结。
嗡嗡嗡,周围响起了一片嬉笑议论,场面有些失控,牛忠孝热血上涌,就想不管不顾先收拾胡大海,但犹豫了几次还是无奈地吐出一口长气。
“算了,今天就……”
突然,人群后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启禀牛协台!末将愿请命征兵,请协台号令!”
汪克凡分开人群,越众而出。
如此尴尬的时候有人出来解围,牛忠孝只觉得又惊又喜,甚至还有几分感动,这个汪克凡不愧是知书达理的忠义之士,紧要关头果然挺身而出。
“好!一哨兵,二百二十人能招够吗?”牛忠孝笑容满面,语气和蔼可亲。
“责无旁贷!”
“好!很好!我就委任你为第七哨哨官,负责征召二百二十名青壮,以十五日为限,超期兵员未足,军法行事!”忠义之士理应重用,牛协台不吝高官厚赏。
“谢协台……”汪克凡刚要躬身行礼,却被旁边一人打断。
“等等!你是谁,是我恭义营的人吗?”
跳出来的正是胡大海,魁梧的身躯腾腾上前两步,像挑衅的斗鸡一样抵住汪克凡,硕大的脑袋不断向前压了过来,呼吸之气几乎喷到对方的脸上,目光凶狠,似乎随时就要暴起发作。
汪克凡平静地看着胡大海,眼对眼,面对面,却一步也不退。两个人的脸庞几乎要挨到一起,周围的军将们一阵鼓噪,纷纷大声帮腔起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胡哨官不要闹了,汪兄弟就是恭义营的,前两天刚刚入营,现任……现任我恭义营提调官!”牛忠孝及时开口解围。
明朝军中也有提调官,类似于负责后勤的副参谋长,堵胤锡推荐汪克凡的时候,就想为他谋一个提调官,只是牛忠孝一直没有松口,这会儿场面窘迫,却一口叫了出来。
胡大海一愣,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汪克凡。提调官可是个肥缺,多少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位置,随便做点手脚就比吃空饷强,没理由来当一个哨官呀?
这家伙哪冒出来的,脑袋坏掉了?
“你是武举出身?”胡大海盘问汪克凡的底细。
“不是。”汪克凡摇头。
“武学的武生?”
“也不是。”汪克凡还是摇头。
“巡抚衙门的武职?”肯定不是将门之后,也不是武举武生,那只能是何腾蛟的子侄亲信,和牛忠孝类似。
“还不是。”汪克凡继续摇头。
“那你是做什么的?”胡大海茫然不解,看汪克凡的打扮,倒像个读书的士子,难道要冒充儒将吗?
汪克凡和气地答道:“小弟从军前是山谷书院的一名院生,庚辰年院试中的秀才,由武昌兵备道推荐加入恭义营。”
胡大海又一次愣住了,脑子有点短路。
秀才当兵?山谷书院的院生当哨官?这完全八不沾,根本连不到一起呀!
正在此时,旁边有人叫了出来:“我想起来了,你是横石里汪家的人!为什么要来恭义营啊?”横石里汪家名门望族,在湖广的名气很大,座中虽然都是武官,也有人猜到汪克凡的来历。
汪克凡向着众将一拱手,微笑说道:“国家不靖,小弟愿提三尺青锋荡涤宵小,以后大家同营为将,还请各位仁兄关照!”
冷场,又一次冷场。
众将无不横眉冷对,好像在看一个傻瓜。
第八章 知交父老如相问
横石里的初夏,午后颇为炎热。
骄阳似火,院墙上的青石似乎都晒出了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绣楼上寂静无声,只有池塘中的青蛙咕噜噜叫个不停。傅诗华倚在窗前,呆呆地看着院中的池塘,俏丽的面庞上带着几丝愁容。
这是汪克凡姐姐的绣楼,从她出嫁后就一直空着,直到傅诗华住了进来,但是再过几天,一家人要搬到崇阳县城去了。
搬家就搬家,这倒也没什么,傅诗华最担心的还是自家相公,他竟然跑到武昌府投军去了!
真是冤家呀,相公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丘八会不会欺负他?这几天生病了没有?还有,相公不懂军中规矩,会不会惹祸,犯了军法挨板子?……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楼下突然传来洗翠又惊又喜的声音。
“太太,少奶奶,四少爷回来啦!”
推开柳叶格,挑起遮羞板,慌张张探出棂窗,手扶望柱向外看去,汪克凡正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一身七品武职官服,英气逼人……
汪克凡再次回到横石里,除了带着牛忠孝发给的文书信令,还有几名搬运货物的士兵,一千余两白银,四百多匹汉阳布。这是招募士兵的安家银子,为了表示对汪克凡的支持,牛忠孝预支了足额的银两布匹,又派了几名亲兵帮着护送搬运,只要招到青壮就可回营销账。
刘氏见到儿子后另有一番欣喜,一句数落埋怨都没有,反倒是汪克凡过意不去,主动解释起从军的原因,但总是辞不达意,听起来理由十分牵强。
穿越者的思路和正常人差异太大,没法解释。
刘氏耐心听他说完,叹口气说道:“儿大不由娘,你定要从军我也拦不住你,不过此事最后还要由你父亲做主,如果他将来反对的话,你可不准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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