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何腾蛟对收复失地没有兴趣,更热衷于内斗和权术。
这支农民军足有十几万人,何腾蛟深感难以控制,于是施展所谓的权谋之术,一手拉一手打,对农民军进行挑拨分化。
郝摇旗、王进才等人是后起的实力派,和老将之间难免有矛盾,何腾蛟将他们收为亲信,却对田见秀、袁宗第等人进行打压,一直不予安排官职驻地,断饷断粮,并加以各种罪名逼他们离开湖南……
……
湖南浏阳,袁宗第大营,中军厅。
中军厅里,农民军的几位高级将领正在激烈地争吵。
“永忠(郝摇旗大名郝永忠),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袁宗第的脸色很难看。
郝摇旗当年得罪了闯王不受重用,长年在他的麾下当个裨将,看在老兄弟的份上,袁宗第对他一直很照顾,没想到他现在翅膀硬了,竟然要和大家分道扬镳。
“不去,你们要去投降鞑子,我郝摇旗绝不会剃头!”
“我就愿意剃头吗?这不是泽侯(田见秀)的意思么!”袁宗第有点急了。
大顺军残部进入湖广后,佟养和先后几次派来使者招降,大家却不愿投降鞑子,南下归顺了何腾蛟。不料何腾蛟百般刁难,农民军在湖南混不下去,有些人就打算向清军投降。
“永忠,大家都不愿意剃头的,但听鞑子使者的意思,这件事未必不能商量。”田见秀出来打圆场:“自古胜败兵家常事,咱们大顺既然败了,投降也没什么难为情,这天下肯定是鞑子占了,与其向明军投降,不如趁早归顺满清……”
田见秀,李自成麾下大将,提督诸营权将军,泽候。
他是李自成的老兄弟,所谓老八队的人,性格宽厚,深受将士们爱戴。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性格宽厚是优点也是缺点,换句话说,田见秀心肠软,耳根子软,有时候原则性不强。
满清进攻陕西的时候,李自成放弃西安,命田见秀断后并焚毁粮仓,以免为敌所用。但是田见秀可怜城中的百姓,没有执行李自成的命令,只是把粮仓打开,任由百姓们搬取,不料清军来得太快,迅速占领了粮仓,夺取了大批粮食。
阿济格大军长驱直入,后勤补给正有些跟不上,这批粮食对他如同雪中送炭,随即马不停蹄地追了上来,死死咬着大顺军不放,八战八捷,最后九江一战逼死了李自成……
进入湖南之后,田见秀是农民军里的“亲满派”,他并不是喜欢鞑子,而是考虑问题的方式不同。
投降站队也是一种政治博弈,如果在失败的一方下注,将来肯定跟着倒霉,甚至粉身碎骨,所以他更倾向于投降清军。
“不去,不去!”刘体纯另有不同意见:“只要投降了鞑子,早晚都要剃头,最好还是打回陕北,死也死到老家去。”
打回陕西当然好,但说来容易做来难,没有多少人附和。
刘芳亮清了清嗓子:“依我说啊,咱们应该给鞑子玩个诈降,到了湖北就坐船去荆州,找毫侯去!(李过)”
这话立刻引起了一片赞同声,能和李过会师的话,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永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袁宗第又劝道:“咱们兄弟生死与共十几年,难道就这么散了吗?”
“要不是念着兄弟情分,今天我就不来了。你看人家王进才,根本就不露面!”郝摇旗梗着脖子顶了回去,又反过来劝大家:“想去荆州没那么容易的,还是留在湖南吧,只要我郝摇旗还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大家饿着。”
与农民军其他各部不同,郝摇旗和王进才都是何腾蛟的拉拢对象,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还给他们两个升了官。
郝摇旗现在的身份,是何腾蛟督标营的总兵官,加封南安伯,一夜之间荣华富贵全有了,打死也不愿意离开湖南,不过他念着旧情,这些日子经常接济袁宗第等人。
“永忠的好意心领了。”田见秀摇了摇头:“哎,我们老在你这里吃白饭,终归不是个事。”
粮饷是军队的命根子,长期受制于人,必然为其所控,郝摇旗虽然不至于对老兄弟下手,大家却本能的有些戒心,怕稀里糊涂被他吃掉。再者说了,哪怕郝摇旗能接济一些粮饷,有何腾蛟不断刁难,迟早还是混不下去。
走,是一定要走的,实在不行只好散伙!
只是少了郝摇旗和王进才,这支农民军的实力大减,难以自保,要么死心塌地的投降满清,要么就得设法和李过会师。
“你们都说要走,太后是什么意思?”郝摇旗突然发问,他口中的太后,就是李自成的皇后高氏。
“太后还记着先帝(李自成)的大仇,不愿投降鞑子。”田见秀的神色有些尴尬。
李自成虽然死在九宫山,但真正的生死大敌却是满清,他尸骨未寒,自己就张罗着向鞑子投降,的确心中有愧。
但无论和李过会师,还是打回陕北老家,或者继续留在湖南,都有这样那样的困难,投降满清也许是唯一的出路……
正在这时,一名军校急匆匆走了进来,向袁宗第行礼禀报。
“报!营门外来了一队明军,自称崇阳守备汪克凡,要求见制将军(袁宗第)!”
“噢?崇阳来的……”袁宗第还没说完,郝摇旗却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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