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水匪们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再难向前推进一步。
长枪阵向内收缩之后,新兵之间的距离更加紧密,每一名前排士兵身后都有五六杆长枪提供支援,左右也都是紧挨着的同伴。枪林如猬刺,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前排有士兵受伤倒地,后排的士兵立刻顺序补位,按照汪克凡制定的战斗条例,长枪阵在作战时不许救治伤员,以免阵型出现破绽。
火铳手和弓箭手站在长枪兵的后面,离水匪只有十几米远,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糟糕的射术不再是问题,只要拉满弓朝密密麻麻的敌人射过去,就肯定能命中目标。
水匪们虽然人多,但是彼此相互阻挡,站在前排参与战斗的人数并不占优,后排的水匪缺乏长武器,难以对前排进行支援,干看着帮不上忙,前排的水匪却要同时面对五六支长矛,不断被刺倒在地。
犹如压紧的弹簧,长枪阵的反弹之力越来越大,终于顶住了水匪的进攻!
一层层的水匪涌了上来,一层层倒在长枪阵前,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长枪阵周围已铺满了尸体。每杀伤一名恭义营的士兵,水匪就要付出十几人,二十几人的代价,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承受这么大的交换比,狂热的水匪终于感到了畏惧。
他们突然停住了,甚至向后退了几步,长枪阵周围出现了一个两丈来宽的空当,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汩汩汇聚成流,伤兵们惨叫不断。
水匪前队主将看到进攻受阻,大喝一声亲自冲了上来,亲兵举着将旗紧跟在他的身后,风急云紧,战旗飘飘,越发显得威风凛凛,水匪们的士气为之一振,又呐喊着发起冲锋。
那前队主将是杜龙王的亲生胞弟,自幼落草,骁勇异常,带着十几名亲兵直冲长枪阵,随手挥动手中的鬼头刀,轻易就格开了史阿大刺来的一枪。
“唰”的一声,第二排的士兵又刺出一枪,直戳前队主将的咽喉,他站在史阿大的身后,枪杆搭在史阿大的肩膀上,长枪刺出的方位出人意料,动作隐蔽而突然。
没想到史阿大的肩膀上突然冒出一柄长枪,前队主将急忙后仰,手中鬼头刀奋力向上格挡。“当”的一声,鬼头刀崩开了长枪的铁质枪头,他的身子也向地上倒去。
就在此时,第三排士兵的长枪刺到了,这一枪斜斜向下,本来是要刺他的下盘,此刻却正好对着他的胸口。
那前队主将身手过人,伸左手在地上一撑,身子腾地弹了起来,堪堪避开这一枪,眼前却见寒光闪动,史阿大回手又刺了他一枪。
前队主将奋力前扑,身子猛地扭向一侧,史阿大的长枪“刺啦”一声划破了他的衣服,差之毫厘却没有刺到。前队主将趁着这一扑,已经欺到史阿大身前三尺,手中鬼头刀顺着枪杆急抹,横削史阿大的胸腹。
这一刀来得好快,史阿大眼看无幸,身后却又探出两柄长枪,一柄架向鬼头刀,一柄直刺前队主将的小腹,第四排和第五排的士兵出手了。
前队主将侧身急闪,百忙中鬼头刀向回一带,史阿大的右肩上已迸出一道血花。
史阿大肩膀受伤,长枪脱手掉在地上,就势抬起左臂上挂着的铁胎小盾,向前队主将劈头盖脸砸去,前队主将不闪不避,手腕只轻轻一翻,沉重的鬼头刀竟然如宝剑般轻盈刺出,直刺史阿大的咽喉。
“他娘的,好厉害!”史阿大再也来不及躲闪,只能暗骂一声,闭目等死。冷气森森的鬼头刀距他咽喉不到半尺,那前队主将却突然脚下一软,扑通摔倒在地,大腿上赫然插着一柄长枪。
在史阿大身后的第六排,一名年轻的士兵满脸紧张,两手死死攥住枪杆,咬牙切齿地还在拼命搅动着。
“啊——!”前队主将怒吼一声,手中鬼头刀奋力斫向枪杆,几柄长枪却接连刺到,他坐在地上躲闪不及,连中数枪,倒地身亡。
受伤的史阿大退到阵后,第二排的士兵补上他的位置,面前却再没有水匪冲上来搏杀,随着主将阵亡,水匪的进攻突然停止了。
十几名水匪亲兵此刻已死伤过半,蓝色将旗轰然倒地,旗手顾不上拾起沉重的大旗,掉头就跑,包围长枪阵的两千名水匪立刻崩溃,就像一件被挣破的衣服,碎片四下崩散。
长枪阵向外缓缓膨胀,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舒展着筋骨,一直恢复到原来的大小,在军官的喝令声中再次整队。
“击鼓前进!”
汪克凡一声令下,京良又敲响了进军鼓,恭义营踏过水匪的尸体和将旗,没有理会那些溃逃的散兵游勇,直奔杜龙王的后阵而去。
崇阳城头,欢声雷动!
青壮们声嘶力竭,摇旗呐喊为恭义营助威,许秉中等人先是震惊,随即转为狂喜,他们为守城做了诸多准备,甚至打算以身殉城,没想到水匪还没来得及攻城,就被恭义营杀得落花流水。
“堂尊,我愿请战出城,助汪克凡一臂之力!”孟宝斗志昂扬。
“怎么?现在能插上手啦?”许秉中心情不错,竟然有心情调侃他。
孟宝脸一红:“哦……此战必胜,但恭义营的阵型不能散,我出城给他们打个下手,多少能帮点忙。”
“去吧,让郑选和你一起去,先把恭义营的伤兵救回来,送到城中好生看护。汪克凡这一战救了阖城百姓,多少也得还他个人情。”许秉中笑着嘱咐两句,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城下的战场,看到恭义营在敌阵中势如破竹,忍不住低声感慨:“没想到,没想到……此子本是个文弱秀才,今日却接连冲阵溃军,真乃十荡十决之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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