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努库希瓦岛的丛林中考察到,阿恩和冈萨罗率领发掘队,忙着在希瓦奥阿岛上的棕榈林间进行发掘。希瓦奥阿岛是这群岛屿中比较靠南的一个岛。他们刚测量完莱瓦瓦,而我们已考察了太平洋岛屿上石像最集中的各个地方。他们已经登上希瓦奥阿岛,以便通过发掘确定年代,也为了给马克萨斯群岛最大的石像制作模型。这座石像从头到脚仅八英尺高,用复活节岛上巨像的标准来衡量,可算是个侏儒了。他们带了考察队的最后几袋熟石膏;在复活节岛一个放满石器的岩洞上,我们为了制作一个三十英尺高的巨像模型,准备以后把它陈列在奥斯陆的康提基博物馆里,把带来的三吨熟石膏几乎全用光了。
我躺在?爽的池塘里,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次考察的种种经历。我突然意识到:复活节岛这个偏远之地,作为极其重要的文化中心,与波利尼西亚的其余诸岛相比,真算是鹤立鸡群了。下面山谷中十一个古怪的小石像,以及阿恩在希瓦奥阿岛上的普阿马奥山谷中考察过的少数石像—这是整个马克萨斯群岛上所能发现的全部石像,如果跟复活节岛上最早两个历史时期里竖立起来的大量巨像相比,它们就像富翁餐桌上落下的面包屑,是次要的,无足轻重的。皮特克恩岛和莱瓦瓦上为数不多的石像也是如此。复活节岛源远流长的文化,遥居群岛之首,是东太平洋史前历史的一块基石,其他岛屿根本不可能享有“世界中心”这个足以自豪的称号。
一位当代学者认为:复活节岛的文明发展归功于其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他认为那里比较?爽的天气不易激起情欲和使人怠惰。由于缺少树木做雕刻原料,当地居民只得开采岩石,代替木料。关于复活节岛上的爱情生活,我们船上某些水手则持有完全不同的见解。如果低温和缺少树木足以使人竖立起石制纪念碑的话,人们就会期望看到定居冰岛的斯堪的纳维亚人遗留下大量的石像。但在北美或欧洲的古老文化中心,并没有竖立过任何巨大石制人像,连爱斯基摩人中也没有。另一方面,人们竖起石像的地方,是从墨西哥穿过中美洲的热带丛林直到秘鲁这样一个连绵不断的地带。
正文 土著居民
( 本章字数:2896 更新时间:2008-7-10 13:22:09)
一个人无缘无故地手拿石器,走向最近的岩壁,着手开采坚硬的岩石,这似乎不大合乎情理。谁也没见过波利尼西亚人这样做过,甚至在新西兰最寒冷的地方也不曾见过有这种人。正常情况下,这种工程需要好几代人的石刻经验,而且光凭经验还不够,还需要能吃大苦和具有创作热情的人才行,也就是像复活节岛的市长那种人。这个迷信的市长,当然不属于波利尼西亚类型的人。我的脑海中依然出现他的形象,他站在门旁,身后的地板上放满怪诞的石像,他的左面放着一个与他齐膝高的肉眼看不见的小阿古—阿古。
我冷得有点儿发抖,于是爬出冰?的池塘,在晒得火热的石板上舒展一下身子。我躺在那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瀑布飞溅过来的雾状水珠像甘露似地洒在身上,使我感到热带阳光下的生活真是快活如神仙。我仍旧怀念着复活节岛。我的思想就是我的阿古—阿古;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神游世界各地,其速度之快,就像市长的阿古—阿古能遨游智利或其他遥远的海岛一样。
我试图在头脑中勾画出市长的阿古—阿古的具体形象。市长本人是否对阿古—阿古外貌有个清晰的形象,也使人怀疑。但阿古—阿古一定是市长本人的思想、良心、直觉的化身,即某种超然不羁、没有骨骼、人眼看不见的精神。当肉体还生存于世时,它可以驱使肉体做出世上最奇妙的事情。当人的肉体和骨骼不复存在时,它依然存在,独自守护人们的洞穴。
市长向他的阿古—阿古求教时,静默肃立,就像跟故世的祖母交谈一样。我张口一说话,这位老祖母随同他的思绪一起消失了。他站着沉思,自我反省,聆听自己的直觉在和自己的阿古—阿古交谈。你爱怎么称呼它,就怎么称呼它,它是人体中无法用高度和重量单位来量度的东西。市长把它称为自己的阿古—阿古。当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它时,就让它站在自己的左膝旁边。为什么不能放在那里呢?它总是在一些最奇特的地方漫游。
我为自己的阿古—阿古感到内疚。在与我相处的一年中,它总是不能自由自在地飞向那无边无际的宇宙,我仿佛听到了它的阵阵埋怨声。
“你变得十分迂腐,太缺乏诗意了。”它说,“除了枯燥乏味的事实,你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多想一想从前这些岛上富有浪漫色彩的生活吧!想一想整个人类的命运及你无法用泥刀从地下挖出来的所有东西吧!”
“这可是个科学考察队。”我说,“我跟科学家一起度过了大半辈子,接受他们的最高信条:科学的任务是纯研究,不能臆测,不能毫无根据地试图证明某件事。”
“打破那种清规戒律。”我的阿古—阿古说,“要敢于向科学家挑战。”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上次乘木筏来到这些岛屿时,我倒是那样想的,不过这次可是个考古队。”
“呸!”我的阿古—阿古说,“考古学家也是人!真的,我见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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