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斯曼转身向扎克走去,他注意到了手铐。他猛地转过身,又开始和审判长争起来:“把我的当事人铐起来是毫无道理的。”奥克斯曼辩解道,几乎是在吼叫。审判长没理会他,拂袖而去。
“这真是令人发指,”奥克斯曼回到扎克身边,气急败坏地说,“我从来没见到过这种事。对不起,扎克。我实在无能为力。”
军警带着扎克走向出口。他看到审判长跟门边的一个军警说了句话。军警点点头,朝扎克走来。
“我们还要一样东西。”军警对奥克斯曼说。然后,他没再做任何解释,伸手迅速地摘下扎克的荣誉勋章。
“这就存放在嘉奖办公室里,直到另行通知。”
“等一下!”奥克斯曼吼道,“你们不能那么做。”扎克已经惊讶地没法抗议了。军警转身面对着律师。他比奥克斯曼高整整六英寸,浑身肌肉鼓鼓的。他挑衅地笑着:“我真做了。”
两个站在扎克身边的军警推搡着他出了门。这是五角大楼吃午饭的时间,大厅里到处是人。当三个军警带着身穿正式制服的扎克出现时,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纷纷驻足观看。他的律师在旁边快步走着,竭力向他保证他一两天之后就会出狱。扎克直直地盯着前方,试图不去看那些呆望的人。军警来到通向一楼的楼梯井,从扎克进来时走的大门出去。
“你们想把我的当事人带到哪儿去?”下楼梯时,奥克斯曼质问,“决不能让他戴着手铐从门口出去。决不能!”军警们没有吱声。
早上跟他们碰过头的几个记者逐渐增加到了一大群,在门口围成扇形。太阳把寒冷的空气照暖了。越过数不清的照相机。麦克风和大声提问的人,扎克能看到一辆暗绿色的小轿车,一名军警伸手将后车门打开。他直视前方,开始穿越重重人围。把他扔进这群狼里是福斯滕他们的又一出好戏。走到一半时,奥克斯曼停下来,让人群安静片刻,做了个简短的讲话。
“特津中尉没有被判任何罪,”奥克斯曼说,“今天的听证会只是对证据——我得说证据完全不充分——进行预先评估。毫无疑问正式审讯时我们会获胜。我还想再补充一句,对我的当事人的拘留完全是不正当的。我想提醒你们大家,特津中尉是当今现役队伍中被授过最高勋章的军人。现在他受到这样的待遇是国家的耻辱,是对合法诉讼程序的嘲弄。”
奥克斯曼还是没明白,当扎克被推进小轿车的后座时,他想到。军队的司法制度跟民法制度不是一回事。没有保释,对允许提出的证据没有精心的保护措施。从传统意义上讲,合法诉讼程序不存在。实际上,现在掌握着扎克性命的机构会保证决不让它存在。
车子驶上了高速公路,扎克看着窗外的波托马克河,大块大块的冰正在闪闪发光。背上的抽痛更加厉害了。扎克想起了他的止痛药,它们在家里,已经遥不可及了。
赖利不指望能找到更好的位置了。从靠近鲍德温要塞的区行政长官公共工程机构的员工停车场里,他能很清楚地看到一百码远处的门房。在做准备工作时,赖利将他那辆维多利亚皇冠轿车的有色玻璃窗摇上。他打开枪囊,迅速地给海克勒一科奇MSG90狙击步枪上好枪座。他认真地将电光望远镜瞄准器校准到现在的位置上,拧紧消音器。他朝枪里推入了一只能装五发七点六二毫米钢壳子弹的弹仓。他从后座上取了块截面为两英寸乘四英寸的木板,放在仪表板和客座顶端之问。他从储物箱里拿了卷管状胶带,把板固定好。他跪在驾驶座上,举起步枪,将前端靠在板上。他环视了一下车库。里面满是车子,但是没有人。他伸手抓住门上的控制板,慢慢地降下客座旁边的窗子。透过望远镜瞄准器看门房似乎只有几步之遥,赖利将红色的激光点朝里边的门卫瞄准了一会儿。然后他又摇起玻璃窗,靠在座位上。他曾想把特津杀死在公寓里,可射程太长了。而从这儿打他无异于射一只火鸡。电话响了。“喂。”他答道。
“他们刚离开大楼。交通正常。估计十一分钟到达。”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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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军事审判统一法典:指约束武装部队所有人员行为的统一规章。
44
罗伯特·戴维斯不是个很快乐的人。自从有意识开始,永远的不满足就成了他的命。他大脑里分泌的化学物质极不协调,使他的情绪极不稳定,而他的身体即使在他过了青春期后还是显得笨拙难看,使得别人和他十分疏远。朋友一直很少,而女人们即使受他吸引,他也会发现她们令人困惑,令人根本无法忍受。他妻子跟他生活了八年后离开了。他在毕士大塔楼的公寓从来就不像个家,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办公室里。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对视野内的大多数人都越来越看不顺眼。
戴维斯不是个偏执狂,但是他想当然地认为大多数人至少会在某些时候撒谎。其他人大多数时候都会撒谎。所以他后来渐渐认识到自己选择了这个行业是相当明智的,因为他的个性使他在这儿获益匪浅。从最初进入特工处时起,大概就在福特总统两次险遭暗杀的那段时期,他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工作。在这个组织里,尽是些杞人忧天的人、牢骚满腹的人、吹毛求疵的人以及整天忙着取消游行的人。甚至好天气都不受欢迎,因为有人说太阳一出来,疯子就闲不住。作为负责总统安全的头儿,戴维斯在特工处得到了他所希望的官职。他不想坐安全工作的头把交椅,尽管大多数同事猜测那是他的目标。特工处的其他工作——查缉伪钞制造犯等等——他不感兴趣,而且行政权力再大一点对他来说就是负担。对于罗伯特·戴维斯本人而言,掌管着几百特工和总统性命已经很知足了。而在他将近五十二岁时,这种认识本身却成了引起别人不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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