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很多吗?”
“就我的处境来说,是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很遗憾,我们让你遭受了损失。你不富裕吧?”
“从钱的角度看我很穷。”
“你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测量完?”
“只还需要几天。”
“噢!如果我那时像现在这样了解你,我们会再等几天再去攻打奇奥瓦人。”
“使我能够完成工作吗?”我问,被这种慷慨感动了。
-“是的。”
“也就是说,你会让我们完成这次‘偷盗’了?”
“不是让你们完成偷盗,只是让你们完成测量。你们画在纸上的线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危害,这还没有开始抢劫。如果白人工人们来了,开始修铁路了,那抢劫就算开始了。那我就会……”
他说着说着停下了。像是要想清楚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随后,他接着说:
“你要想挣到钱,是不是一定得有刚才我说到的那些纸?”
“是的。”
“噢!那你永远也得不到钱了,你们画的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毁了。”
“那我们的测绘仪器呢?”
“它们落入了一些战士手中。战士们想把他毁了,可我没让。虽然我没上过白人的学校,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很贵重,因此我下令好好地保存它们。我们已经把它们带到这儿来了,好好地保存着。我会把它们还给你的。”
“谢谢你。我很乐意接受这一礼物,虽然它们对我没有用处。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把这些仪器交上去。”
“这么说它们对你没用?”
“对。除非我继续测量。”
“但你没有那些纸啊,它们已经被毁掉了!”
“没有。我很谨慎,画了两份图。”
“你还拿着另一份?”
“是的,在我口袋里。你下令不让他们搜走我的东西,你真是太好了!”
“噢,噢!”
这叫声半是惊奇,半是满意,然后他又沉默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高尚的想法;几乎没有人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过了一阵,他站起身来。
“我们回家吧,”他说,“由于我们白人兄弟遭受了损失,温内图要想法儿弥补。但你得先在我们这里彻底地恢复好。”
我俩回到了石堡。今天是我们四个白人数日来头一次作为自由人在石堡里睡觉。第二天,霍肯斯、斯通、帕克与阿帕奇人之间举行了隆重的抽和平烟斗的仪式,仪式上又作了些长篇的演讲,其中最好的要数塞姆的演讲,充满了他特有的诙谐,害得印第安人不得不费尽力气,以保持他们那种庄严态度。这一天,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尚未明了的地方得到了澄清,那天晚上救“好太阳”和温内图的经过又成了话题,霍肯斯则又教训了我一番:
“您是个狡猾透顶的人,先生!一个人对朋友应该是诚实的啊,尤其是,您又从我们这儿学到了那么多东西。当初我们在圣路易斯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您是个什么呀?一个家庭教师,翻来覆去地教他的学生背ABC和小九九儿的家庭教师。要不是我们那么热情宽容地接受了您,您现在还是个不幸的家伙。是我们把您从倒霉的小九九儿里拉了出来,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们看护了您,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看护她的小孩子,或者,像一只母鸡看护它孵出来的小鸭子。在我们身边,您渐渐地懂点儿事儿了;是我们训练了您的头脑,使它偶尔也能开开窍儿。总而言之,我们对您,那就是父亲、母亲、叔叔、阿姨啊;我们用手托着您,用肥嫩的肉喂养您的身体,用智慧和经验喂养您的头脑。我们总该得到您的尊重、敬畏和感谢吧,您总不该像鸭子一样溜到水里去,而让我们这些母鸡可怜巴巴地淹死吧。您总是做我们禁止您做的事。看到这么多的爱和牺牲换来的却是这么不听话、忘恩负义,我这颗者心好痛啊。我要是一件件列举您捣的那些鬼,那简直就没个完。最严重的就是,您救了那两个阿帕奇人,却不跟我们说。只要我还活在这副旧皮囊里,我就会一直对您耿耿于怀的。本来我们昨天可以在刑柱上被烤上一顿,今天在印第安魂灵们那可爱的猎场里醒来,可结果呢——人家认为我们根本不配!现在我们皮毛无损地住在这么个偏僻的石堡里,让人变着法儿用美味佳肴毁我们的胃,还把一个‘青角’捧得跟半个神一般!这些倒霉事儿全都多亏了您,尤其是因为你是个无耻透顶的游泳家。但不管怎么着爱都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婆娘,你越是虐待她,她就越舒坦;所以这次我们还是不会把您从我们中间和我们心中驱逐出去,而是衷心地希望您好好反省,重新做人,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是我的手,您愿意改过吗,亲爱的先生?”
“好的。”我一边摇着他的手,一边向他保证。“我会努力地以您为榜样,让人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塞姆·霍肯斯。”
“最可敬的先生,这个您就算了吧!这是白费力气。您这样的‘青角’,还想像塞姆·霍肯斯一样!绝对不可能!就像是一只林蛙想当歌剧演员……”
52书库推荐浏览: [德]卡尔·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