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年耗费很多墨水,每年用坏上百个笔尖。”
“我懂了!你是一个学者,或许还是一个作家,到这里来是为了写一本介绍我们的书吧!”
“猜对了!”我笑了。
“这很好,这很好。我十分高兴。我也想写一本书。”
“关于什么?”
“关于奴隶制。”
“这是一个极其吸引人的题材。但愿你能实现这一愿望。”
“当然!但我还缺少一个标题。你看,标题是一本书的脑袋,如果脑袋不管用,那么全身都是愚蠢的。可我在哪里能找到一个聪明的标题呢?你是一个内行,或许你能给我出个主意。”
“世上有的作家写了很好的书,但却找不到好的标题,反过来也有的作家脑袋里充满了十分精彩的标题,但却写不出一页好书来。”
“这是可能的。那么你属于哪一类呢?”
“我们家乡有一句成语:嘴怎么长的就怎么说。你懂得吗?”
“是的。人应该无拘无束地、顺乎自然地说话。”
“我写作也是这样。”
“你建议我用什么标题呢?”
“比如说:苏丹的奴隶瘟疫或者奴隶市场和人道主义。”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对这个建议大吃一惊,可是他却把手往膝盖上一拍,欣喜地说:“我终于有了,我终于有了!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标题!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两个,只是一直没有想起来。现在我还需要一个序。”
“难道你不需要一个导言吗?”
“当然,总不能序以后就立即开始正文吧。有导言然后才能论述奴隶制。
“然后是结尾。”我十分认真地说。
“是的,结尾是很重要的,如果结尾写的不好,就好像一匹马没有尾巴。最后,如果我写完了,谁把它印出来呢?你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如果我们经常谈一谈,我或许会想出一个合适的出版社来。”
真是巧妙!不久之前我还处于生命危险之中,而现在在同一个地方,却在进行着十分有趣的谈话。当这个人登上船来把船长镇住时,他对我就像是带有七条马尾的帕夏,现在我又听到他想写一本书,而实际上是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对船长的态度使我预感到要发生一次地震,而现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却好像那个船长根本就不存在似的。这个人怎么会想到要研究奴隶问题呢?我刚才讲的一些话实际都是些玩笑话,最后说的也并不认真,可他却立即对此认真了起来。
“谁说我们不能再谈一谈呢?你要去艾斯尤特,而我也要到那里去。”
“是吗?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我说。
“我们一起走。你不要留在这条船上了。”
“我是不想留下,但船长拒绝退给我船钱。我的船钱是付到艾斯尤特的。”
“你让他退钱?为什么?你要离开这条船是有理由的吧?”
“嗯!从我的安全考虑,我不想说这件事。”
“为什么?”
“否则我就会被迫在吉萨做长期停留,但我没有时间。”
“但由于我在这里,你应该说。我曾警告过你要留神这条船,但我不知道你已经决定要离开。我有些不太礼貌,这样向你提问题,而没有说明我是谁和是干什么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或者你已经猜到了?”
他侧身有些狡黠地看着我。他不是一个呆板的人,据我的观察,他具备活力和善意。不是东方国家常见的那种懒散迟钝的子弟,固执己见,不愿知道山外还有人类居住。我十分愿意和他一起旅行。
“你是一个军官。”我回答说。
“嗯!”他笑着哼了一声,“不完全对,但你的猜测也是很好的。我的名字是阿赫麦德·阿布德·艾·因萨夫。”
这就是说:阿赫麦德,‘正义之仆’。这是他出生时的名字,还是现在的职称呢?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他随之向我解释道:“我也是船长,现在就请你到我的船上去。”
现在我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了。这个人是一艘帆船的船长,到尼罗河上游去运取山扁豆叶和橡胶?不!
“你不相信?”他问我,“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职务是总督的船长,而且是唯一允许戴此头衔的人。”
“总督的船长?这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吧?”
“当然。这个特殊性是和我要写的书有密切关系的。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特别讨我喜欢。贩卖奴隶已被禁止了,但实际上却一直还在进行。你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为此而陷入绝境。”
“我怎么不知道。先说已经禁止贩卖奴隶的埃及吧。从尼罗河上游每年有四万奴隶运过红海。其中16000名运往其它地区,而24000名运来埃及。另外还有46000名从尼罗河上或经过陆路运往努比亚。也就是说,这个国家每年要从四个港口和14条陆路进口70000名奴隶。此外我们还必须看到,每出售一名奴隶还要有四个人随之死亡,或是在猎捕时被打死,或是在运输中死去。其结果是十分可怕的:各苏丹国每年仅仅为埃及就要伤害350000人。还要我继续说不仅埃及有这种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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