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钦佩他的这份机灵,躺到床上一会儿便睡着了。可很快被噪声吵醒了,原来是哑巴鱼。我问他什么事,他告诉我,他刚才借着火柴光在炉子后面看到有一块砖头。他把砖头拿来包在一块布里,使它成了一件防卫武器。这样,万一有小偷进来便可用它来砸他。有了我这个知心朋友的这一措施,我感到安全多了,又放心地睡去了,直到我的朋友拽着我的双臂极其愤怒地向我宣布他的一大发现:
“听着,我的钱丢了,我所有的钱,还有钱包!那件防卫武器一点儿用场也没派上。一定有个流氓进来过了,把炉子里的钱给拿走了。但为什么他只拿我的钱,你的钱却留在那里,真是莫名其妙。我得赶紧下去,店主必须赔偿给我!”
“等一下!你的钱放在炉子里?”
“当然啰!”
“你不是又取出来藏到你床下了吗?找找看!”
他翻了一下,就把钱找出来了,心情轻松地透了口气。
“店主真幸运!否则我得逼他把店门关上了。你知道一份咖啡卖多少钱?”
“10个克劳策,不含面包。”我说。
“那么面包呢?”
“10个克劳策,不含咖啡。”
“这样吧,你要咖啡,我要面包,然后分着吃,我们只需付20克劳策就够了,省下来的钱吃中午饭。你同不同意?”
“好的。就是不那么舒服,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免得人家来挑我们的刺。”
“挑刺?你不会拣个好听一点儿的词来说有修养的有钱人?这些波西米亚人会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看成是很高贵的,即使他们还不能完全理解。”
我们花20克劳策吃过早餐,看上去一副高贵的样子,走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法尔克纳。尽管我的朋友在路上把他的冰靴丢了,我们还是在傍晚时到达了目的地。冰靴是怎么丢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我更是不得而知了。哑巴鱼丢了这么个宝贝东西,心情非常不好。为了安抚他,我也装出一副好像这只冰靴我也挺珍贵的样子。我们沮丧地回头望望丢失冰靴的路途,但又马上恢复了男人的理智,走向我们的下一个简易的住处。
宿店的外观看上去和我们钱袋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们正要进去,里面出来一位乡警,看到我们往里走感到很惊奇。他友好地向我们问好,说:
“你们是读书人吧,我的先生们?”
我点点头。哑巴鱼则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他的学生证递到这位乡警手里。
“是的,我们是读书人。请您相信吧!”
乡警打开证件,看了看,怪怪地笑笑,还给了他:“如果您真是证件上的人,那您一定是化过装了,可爱的年轻人!”
“我就是证件上的人!”我的好朋友以骄傲的口吻作出保证,“上面还有学校盖的章呢。”
“章?我没看见。”
哑巴鱼自己看看证件,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一份从卡尔大帝到弗朗茨二世的德国皇帝的纪年表。他找了很长时间还是找不到证件,终于泄了气。
“这又是我妹妹的一个过错,她没把证件放进我的包,而是放了这张纪年表。这种蠢事只有那些女人或小孩才干得出来,大男人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
“请您不要担心!”乡警安慰他说,“我没有向您要证件,一看就知道您是读书人。在特殊情况下若一定要证件时,只要您朋友有证件便可证明你们两人。”
“你有证件吗?”哑巴鱼问我。
“有啊,我不依赖我的姐姐妹妹,不过她们倒是一直很细心的。我们中的一个也许可以住在这房子里吧,尊敬的警官先生?”
他哼了一声,说:“我早就注意到了你们要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是一家手工业学徒的住宿处。你们难道不愿意跟我到弗朗茨那里去住?我正要到他那里去,带你们去吧。”
这个提议原是好意的,但哑巴鱼却产生了疑问:
“是不是他自己有家旅馆?在他那里会不会贵一些?”哑巴鱼冲我说道。
警官听了哈哈大笑。
“弗朗茨!贵?给还在读书的先生?哈哈哈哈!那你们得认识认识他!他以前也是个读书人,他学过做鞋,但接下来又放弃了这项事业,因为一位很富有的女人嫁给了他。他最最喜欢谈论他的学习生涯,倘有读书人到他那里,那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如果他喜欢你们,他就会不收钱,那简直是他的一种享受。你们尽管去吧,这是一件好事。”
他走在前面,我们两个跟在后面。途中,我的朋友不时地拉住我,担心地问道:
“哎,那位很不错的弗朗茨店主会喜欢我们吗?”
“为什么不喜欢我们?”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如果他特别喜欢我们,那我们有可能不用付什么钱。如果他对我们期望很高,到后来又不喜欢我们,那我们两人的财产一下子就全完蛋了。”
“这倒不必担心,又不是我们要去的,而且我们又不是不付账。不过我们小心一点儿就是了,不要消费太多。是有像乡警所说的那种人,他们自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以为自己真有本事。在他们发表自己观点时,不要去和他们较真,他们会因友谊而显得十分大方。这个弗朗茨以前大概是一个英俊年轻的小伙子,正因为如此娶了一位富有的老婆。我们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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