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那表明他在讲蠢话了。
“请,请你告诉我——”他非常泄气地对导游说,“我那样说蠢在哪儿呢?”
“我们知道宇宙将如何毁灭——”导游说,“而地球与此毫不相关,除非它也被毁灭了。”
“宇宙将如何——如何毁灭呢?”毕利问道。
“我们用于飞碟的新燃料会使宇宙炸崩。一个541号大众星试飞员按一下起动器揿钮,整个宇宙便会完蛋。”就这么回事。
“既然你知道了这个危险,”毕利问道,“难道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它爆炸吗?难道你不能阻止试飞员按揿钮吗?”
“他经常按揿钮的,而且经常要按的。我们经常让他按,而且经常要他按。这个重要时刻就是那样被安排好了的。”
“所以嘛——”毕利带着试探的口气说道,“我认为在地球上阻止战争的想法也是愚蠢的。”
“当然啰。”
“但是你们这儿确是一个和平的星球呀。”
“今天是平平静静的,但过些日子就会发生战争啦,和你亲眼看到的和从书本上读到的一样可怕。我们无法阻止战争,所以干脆不看算了。我们不理睬这些战争,而把人生用来看愉快的时刻,像今天在动物园里那样。这难道不是令人愉快的时刻吗?”
“这倒是真的呢。”
“如果地球上的人想刻苦学习的话,有一件事他们可以效法的:不去理会糟糕透顶的日子,专注于美好的时光。”
“嗯。”毕利·皮尔格里姆应道。
那天夜里,他上床睡后不久便在时间上旅行到另一个很美好的时刻,即与他的前妻瓦伦西亚·梅柏尔结婚的那个夜晚。他已经离开了退伍军人医院六个月了。他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他从埃廉验光专科学校毕了业,学业成绩住全班四十七个学生中名列第一。
他同瓦伦西亚正睡在可爱的小型公寓房间的床上。这座公寓建在麻省开普安码头的一端,隔海可以看见格洛斯特市的灯光。毕利正与瓦伦西亚同房,其结果将生下罗伯特·皮尔格里姆。他将是高中里的一个捣蛋鬼,然后浪子回头,成为在越南的特种部队队员。
瓦伦西亚不是时间旅行者,但有丰富的想象力,当毕利同她睡觉时,她想象自己是历史上有名的女人,正成为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哩,而毕利恐怕就是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了。
毕利两手枕着头睡在瓦伦西亚的身旁。他现在变富了,这是与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与之结婚的女子结婚而得到的报偿。
他的岳父给了他一辆崭新的汽车,一套全部电气化的住宅,还使他成了最生意兴隆的公司——埃廉公司的经理,使他每年至少可得三万大洋。这是很不坏的哩,而他父亲只不过是个理发师罢了。
正如他的母亲所说,“皮尔格里姆家正到了出头之日了。”
他们在新英格兰度蜜月,时值小阳春。他们沉醉在甜蜜蜜、苦丝丝的神秘气氛之中。这对夫妻的房间的一面墙非常罗曼蒂克,全装了法国式窗户,面向阳台和远处油腻腻的海港夜色苍茫。一艘红绿相间的海轮轰隆隆地从他们的阳台旁经过.离他们的结婚床只有三十英尺。轮船正驰向大海,船后拖着一条闪闪发亮的长浪,空轮船发出洪亮的回响,使引擎的歌声圆润而嘹亮。码头开始同唱一只歌,接着,这对度蜜月的夫妇的床头板也唱起歌来了。海轮驰远以后,歌声仍久久不息。
“谢谢你。”瓦伦西亚终于说道。床头板正以蚊子般的声音在歌唱。
“不用谢。”
“很好。”
“我很高兴。”
她接着哭了。
“怎么啦?”
“我非常幸福。”
“好。”
“我从来没想到有人会同我结婚。”
“嗯。”毕利·皮尔格里姆说。
“我要为你减肥。”她说。
“什么?”
“我要按规定进食,使自己为你变得漂亮。”
“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你真的喜欢吗?”
“真的。”毕利·皮尔格里姆说。他由于进行时间旅行,老早就看到了他们的结婚生活,知道他们的结合至少自始至终还差强人意。
一只名叫舍赫雷察德的大摩托游艇现在正从他们的新婚之床外面驰过。游艇是用低音唱歌的,船上灯光通明。
一对漂亮的青年男女穿着晚服,斜倚船尾的栏杆,他们不管是醒着还是梦里,总时时刻刻,相亲相爱。他们也在度蜜月。新郎名叫兰斯·朗福德,罗德岛新港人,新娘——从前的辛西亚·兰德里,曾经是麻省海恩尼斯港的约翰·下·肯尼迪幼时的亲密伴侣。
这儿还有一个偶然的巧合。毕利·皮尔格里姆日后将同朗福德的叔叔,哈佛大学教授,美国空军官方编史家伯特伦·科普兰·朗福德同住一间病房。
当这对漂亮的新婚夫妇乘游艇驰远以后,瓦伦西亚向她那位滑稽相的丈夫问起战争来了。对地球上的女人来说,这样把性生活同战争联系起来想是头脑简单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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