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屠场_[美]库尔特·冯内古特【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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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谁问我一生中什么东西最甜美——”拉扎罗说,“我的回答是报复。”

  凑巧德累斯顿后来被炸毁了,但拉扎罗并不怎么高兴。他说他对德国人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他还说,对付他的敌人,他喜欢一次干一个。他为自己从未伤害一个无辜的旁观者而自豪。“他们谁也没吃我拉扎罗的亏,”他说.“谁也没有过。”

  可怜的老埃德加·德比,这位中学教员也来凑趣,他问拉扎罗是否想用时钟弹簧和排骨去喂“仙女”。

  “放屁。”拉扎罗说。

  “他个儿很大。”德比说,当然他自己个儿也很大。

  “个儿大小没关系。”

  “你要用枪打死他吗?”

  “我将请人用枪打死他,”拉扎罗说,“大战以后他会回家,会成为大英雄,女人们会伏在他身上,他将定居下来。一两年后,他将听到有人敲他的门。当他开门时,他将会发现一个陌生人站在他面前。陌牛人会问他是否名叫某某,当他回答说是的时候,那陌生人会说:“保罗·拉扎罗派我来的。”于是陌生人掏出枪把他的鸡巴射掉。陌生人让他考虑一会谁是保罗·拉扎罗,没有鸡巴生活将成什么样子,接着朝他肚子又是一枪,然后走开。”

  就这么回事。

  拉扎罗说,他可以花一千美元加路费请人把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杀死,他说他头脑里有一份名单。

  德比问他谁在他的名单上,拉扎罗回答说:“他妈的你放心吧,你不在名单上。只要你不同我捣蛋就是了。”一阵沉默。接着他补充说:“只要别同我的朋友捣蛋就是了。”

  “你有朋友?”德比想要打听。

  “在这次战争中?”拉扎罗说,“是的——在这次战争中,我有一个朋友,他已经死啦。”

  就这么回事。

  “真是太糟糕。”

  拉扎罗的眼睛又闪闪发光了。“是呀,他是我在车厢上结交的朋友,他名叫罗兰·韦锐,死在我的手臂上。他用一只没受伤的手点着毕利说:“他被这个狗养的傻瓜蛋害死的,我对他保证,我在战后一定请人用枪把这个狗养的傻瓜蛋打死。”

  拉扎罗把手一挥,不让毕利·皮尔格里姆申述自己的意见。

  “忘掉吧,伙汁哎,”他说,“你能享乐时就享乐吧。也许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以后,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让我对你进一忠言:不论何时门铃响,可别亲自开门。”

  毕利·皮尔格里姆说他不久真的会这样死去的。作为一个时间旅行者,他看见自己死过许多次,并且把死亡的情况录在录音磁带上。他说,录音带同他的请嘱以及其它一些宝贵的东西现锁在埃廉市国营商业银行的信托保险箱内。

  录音带的开头是这样说的:我,毕利·皮尔格里姆将死于,已经死于,并且经常死于一九七六年二月十三日。

  他说,他临死时是在芝加哥就飞碟和时间的实质问题对大众发表演说。他的家仍在埃廉市。为了到达芝加哥,他得跨越三个国家的国境线。美国被巴尔干半岛的国家同化了,己经分成二十个小国家,不会再威胁世界和平了。愤怒的中国佬用氢弹把芝加哥炸毁了。就这么回事。芝加哥现在成了一座崭新的城市。

  他此时在棒球场上对一群聪明的听众发表演说。棒球场上面罩着球形屋顶,国旗悬挂在他后面。在绿色草地上有一只赫勒福德牛。毕利预言他在一个钟头之内就要死亡。他哈哈大笑,要听众同他一齐大笑。“我死亡的时间早就到了,”他说,“好多年以前,有一个人说一定要请人杀死我。他现在老了,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他阅读了你们这个漂亮城市里有关我相貌的所有宣传材料。

  他现在疯啦,今晚他将实现他的诺言。”

  听众们提出许多抗议。

  毕利·皮尔格里姆反驳他们说:“如果你们抗议,如果你们认为死亡是可怕的,那么你们对我的话一句也没听懂。”他最后说(每次演讲结束时都这样):“再见啦,诸位,再见啦,诸位。”

  他离开时有许多警察围绕着他,保护他不受人群拥挤。自从一九四五年以来,他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警察呆在他身旁。他们自告奋勇围成一圈,端着枪陪他站通宵。

  “不必,不必,”毕利平静地说,“是你们回家看你们的妻子儿女的时候了,也是让我死亡片刻然后再活转来的时候了。”就在这一刹那,一支高效激光枪瞄准器上的十字标线正对着毕利的额头。

  激光枪是从光线已经暗下来的记者席上对准他的。接着,毕利·皮尔格里姆便死了。

  就这么回事。

  因此毕利有一会儿工夫经历了死亡,它仅是一道紫光和嗡的一声响,那儿一切人都不存在了,毕利·皮尔格里姆也不存在了。

  然后他又活转过来,一直回到拉扎罗威胁他生命的那个时候,那是在一九四五年,他被通知出院,穿上衣服,他的健康恢复了,他、拉扎罗和可怜的老埃德加·德比快要去那个“剧场”加人他们的同胞的行列。他们将以秘密投票的方式,自由选举自己的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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