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特劳特嗤之以鼻,“某种胆小的奇才?”
这也是特劳特写的一本书的题目《胆小的奇才》。它写了一个能呼吸的机器人,他的口臭治好以后受到大家欢迎。这本书写于一九三二年,他的伟大之处在于预见了广泛使用凝固汽油烧死人类。
凝固汽油是从飞机上向人类掷下来的,机器人担任投掷工作。
机器人没有良心,没有安上想象的电路,因而想象不到凝固汽油投掷后对地面上的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特劳特写的一个主要的机器人活像人,可以谈话跳舞和做其它等等的事情,还出去陪姑娘玩。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向人投凝固汽油。人们忍受不了他的口臭。但他后来治好了口臭,于是人类欢迎他到他们中间来。
特劳持力劝那个不肯干的报童卖报,但他碰了壁,他对那报童说,所有的百万富翁从小都是卖报的,那小孩回嘴说:“是的,但我敢打赌他们卖了一个星期的报纸就洗手不干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勒索呀。”
报童把装得满满的报袋放在特劳特的脚边,报纸订户名册放在报袋上面,他撂挑子不干了,让特劳特自己去送这些报纸。他没有汽车,连自行车也没有,而且对狗害怕得要命。
一只大狗在附近什么地方汪汪汪地狂叫。
当特劳特郁郁不乐地背起那只报袋时,毕利·皮尔格里姆走近他说:“特劳特先生——?”
“嗯?”
“你是,是基尔戈·特劳特?”
“是的。”特劳特以为毕利要抱怨送报哩,他没有把自己视为作家,主要原因是世界从来不让他这么想。
“这位——这位作家?”毕利说。
“这位什么?”
毕利以为自己肯定搞错了。“有一个名叫基尔戈·特劳特的作家。”
“有什么?”特劳特看起来昏头昏脑,他傻里傻气地反问。
“你从没听说过他?”
特劳特摇摇头。“谁也,谁也没听说过。”
毕利协助特劳特送报,用他的高级小轿车送他到各家各户去。
毕利很负责,找到一家家订户,经过核对后再把报纸发出去。特劳特感到莫名其妙,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热心肠人,而毕利却如痴如醉地帮着他送报。
特劳特告诉毕利说,他从没看见到自己的书被登广告,评论或者被出售过。“这些年来,”他说,“我一直打开窗户,向全世界表示爱情。”
“想必你收到许多信了吧,”毕利说,“我多次想给你写信呢。”
特劳特举起一只手指说:“一封信。”
“热情洋溢吗?”
“疯狂!写信的人说我应当做世界总统。”
写这封信的人原来是埃利奥特·罗斯瓦特,毕利的病友,他们曾经同病房,住在普莱西德湖附近的退伍军人医院。
“我的天哪,我当时认为他十四岁哩。”特劳特说。
毕利邀请特劳特参加他的结婚十八周年宴会,只剩二天了,宴会在筹备中。
特劳特坐在毕利的餐室里,狼吞虎咽地吃着有馅的吐司面包。
他正同一个验光配镜师交谈,把费城乳酪和鲑鱼子吞满嘴巴。出席宴会的人,除了特劳特以外,全部与验光配镜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他在这儿大出风头。大家虽然没有读过他的书,但为有作家出席他们的宴会而异常激动。
特劳特同玛吉·怀特谈心。她很漂亮,已经不做牙医的助手了,而成了一个验光配镜师的家庭主妇。她读过的最后一本书是《艾凡赫》。
毕利·皮尔格里姆站在旁边听他们交谈。他摸着袋里的一个东西,是他要送给妻子的礼物——一只白而发亮的盒子,里面装了一只镶有一颗星的蓝宝石戒指,适合于在鸡尾酒会场合佩戴,价值八百美元。
虽然人们出于愚蠢和无知奉承特劳特,但是他却像吸了大麻烟似的飘飘然起来。他非常高兴,哇啦哇啦地大声讲话,真大失体统。
“我怕我不会读完我应当读的那些书哩。”玛吉说。
“我们都怕某些东西嘛,”特劳特答道,“我就是怕癌症、老鼠和短毛猎犬。”
“我应当知道,但我不知道,所以我得问一问,”玛吉说,“在你写的东西中,最有名的是什么?”
“一个法国伟大厨师的葬礼。”
“那听起来怪有趣的。”
“世界上所有伟大的厨师都在那儿,真是一个漂亮的仪式呢。”
特劳特一面讲,一面虚构。“在棺材刚要上盖时,送葬的人把欧芹和辣椒粉撒在死者身上。”据说是这样的。
“真是这样的吗?”玛吉问。她很迟钝,但是对生养孩子倒是挺感兴趣的。男人们看着她,巴不得她生孩子。她一个孩子还没生养过呢,她使用避孕工具。
“当然真的,”特劳特对她说,“如果我写没有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并想把它兜售出去,那我就要坐牢啦,那是欺诈行为。”
玛吉相信了他的话。“我从来没想到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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