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素的父母连着十多天与女儿失去联络,焦急万分,他们并不知道女儿去了泰国。小素跟他们撒谎说电台派她去深圳做一次采访,至少要一周,她又跟电台请假说回北京看父母。她的父母来到上海,向电台询问,小素的谎言立刻被戳穿了。
她父母向派出所报了案,同时复印了几百份寻人启事,沿街张贴,至今杳无音信。
她父母就住女儿租的公寓里,这天晚上,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房门,她父亲开门一看,是一名陌生人,提着一个白色包裹,用一种低沉的语调很有礼貌地问:“请问,你们是小素的家人吗?”
“是啊!你知道她的下落?”小素的父亲着急地问,小素的母亲闻声也出来了。望着他们期盼的神情,林赛红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他默默地打开包裹,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
“对不起,我把你们的女儿带来了。”
小素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电台。蔡国俊在电台做节目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并没有像其他律师一样显得很惊讶,只是询问了几句,还对节目主持人说,如果有她的消息,无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请尽早通知我,她是个可爱的女孩,我很喜欢她。
直播时,节目主持人给他五分钟,请他简短介绍一下在普吉岛的历险,蔡国俊没有推辞,在普吉岛飞往上海的航班上,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圣诞节前,苏州台商协会组织的一个旅行团正好前往普吉岛,全称是“苏州台协高尔夫球——普吉岛之旅暨会长杯友谊赛”旅行团,下榻在PP岛上一家离海岸有一百米远的酒店。26号上午,他们有的在酒店后面打高尔夫,其余人在海滩上散步,十八米高的巨浪毫无预兆地奔袭过来,一对台商夫妇失踪,两名台商协会的女秘书一死一伤,还有一位台商的苏州籍女友被海浪卷走,其余人侥幸逃生,相关细节被上海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蔡国俊搜集了不少剪报,为自己的“PP岛历险”做修改和补充,听起来丝毫没有破绽。
“我是23号到的普吉岛,然后前往PP岛,PP岛和普吉岛相隔大概有20公里。26号上午,我正在PP岛附近潜水,周围的海水突然变得异常起来,泛着灰白色的泡沫,好像有人往海水里倒了很多洗衣粉,而且一下子就退了下去,又迅即地涨潮,我好像被扔进了洗衣机,被海水搅来搅去,先搅到了海底,又被翻上来,幸好我带着压缩空气瓶和呼吸器,没有溺水,我奋力游向岸边,等到我筋疲力尽上岸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
“下潜的时候还是天堂,浮上来已经变成了地狱。”
这句总结性的话也是从报纸上抄来的。
蔡国俊律师所在的国安律师事务所,坐落在江宁路的玉佛城,某栋楼17层C座。在墙上,挂着每名律师的简历与专长的法律范围,蔡国俊的收费标准比其他人要高出一倍。通过电子邮件预约,林赛红终于见到了这位大律师。蔡国俊正在接一个电话,对方大概是法官,说的都是法庭上的内容。
林赛红悄悄把他的办公室仔细打量了一遍:房间的西南角摆着钟馗镇鬼的雕像,墙上挂着一幅书法“维权卫士”,估计是某一位打赢官司的委托人所赠,书架的边沿摆有一个相架,蔡律师一身潜水服,兴高采烈托着一条飞鱼,炫耀他的战果。书桌上有他与太太、孩子的合影,太太是个大美人,长得像萧蔷。
“林先生,您想咨询一起意外伤害事故?”蔡国俊点击邮箱,把邮件又看了一遍。
“是,我跟朋友在海里潜水,我先浮上来,她在我下面,我的压缩空气瓶脱落砸到了她……”
蔡国俊的脸上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怎么会呢?你们没有同时浮上来?你们的距离怎么会这样近?压缩空气瓶怎么会脱落并且砸中他?”
蔡国俊一口气提了好几个问题,听上去不像律师,而像一名潜水教练。
见林赛红没有要回答的迹象,又问:“你们在哪里潜水?”
“浪塔岛。”
蔡国俊红润的脸色渐渐转成白色,他盯住林赛红,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林赛红费劲地听出那是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的朋友。”
“她?你指谁?”
“没有浮上来的那个人。”
蔡国俊身体慢慢往后仰,靠在厚厚的大班椅上,眼睛的光圈缩小,集中在林赛红的眼神上,目光犀利地问:“当时你在场?”
“可以这么理解。”林赛红模棱两可地回答。
“当时海面上的状况非常可怕,你居然还有心思关注别人?”蔡国俊觉得非常奇怪。
林赛红回避了这个问题,把那块被海水浸泡过的swatch手表放在他面前。
“你从哪里找到的?”蔡国俊一眼就认出了这块表,非常惊讶。
“你去潜水的时候,把它放在房间里。海水冲毁了酒店,是小素把它找到的。”
蔡国俊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她还活着?!”
“她希望你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用压缩空气瓶去砸她?”
52书库推荐浏览: 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