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爸爸,”她喊道,“查利回家来过感恩节了!他给我们捎来了法国上衣,是红黑条纹相间的那种!”艾丽丝穿着上衣给朗费罗和洛威尔摆了一个姿势。
“英姿飒爽!”查利拍手称赞。他拥抱爸爸。“哎,爸爸,您的脸色真苍白,不是吗?您不舒服吗?我只想给您一个小小的惊喜!您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他笑着说。
朗费罗白皙的皮肤恢复了血色,他把洛威尔拉到一旁。“我的查利回家来了。”他悄声道,似乎洛威尔没看到一般。
深夜,孩子都上楼睡觉去了,洛威尔也走了,朗费罗心中一片平静。
一声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手指在黑板上划过,引起了特拉普的注意,它警觉地竖起耳朵,尽管它在玩耍时被朗费罗踩伤了。这种声音听起来像是冰块在风中擦过窗户发出来的刺耳声。
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朗费罗依然笔耕不辍。炉火烧得极旺,温度计的水银柱上升到了第六个刻度,但任凭他怎么添柴加火,它都不再上升一点点。关上百叶窗的时候,他注意到一扇窗上留有不寻常的痕迹。他又推开百叶窗。冰块的刮擦声变成了另一种声响:有人在用刀切割玻璃。他与他们只有咫尺之遥。乍一看,刻在窗玻璃上的文字有点无法解读。但朗费罗几乎是一看到就辨读出来了,不过他还是戴上帽子,披上围巾,穿上大衣来到窗外,他用手指触摸那些文字的锋利边沿,这下这份恐吓信可以清楚读出来了。
“我的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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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俱乐部》第十二章(1)
在雷步行回家的时候,有一个穿披风的人走到他身旁。她解下头巾,急促地呼吸着,呼出来的气从她黑色的面纱后飘出来。梅布尔·洛威尔取下面纱,瞪着雷警官。
“警官。你还记得我吗?你来找过洛威尔教授的。有一样东西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说着,她从披风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包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洛威尔小姐?”
“是梅布尔。你认为在波士顿找到一个黑白混血儿警官很困难吗?”她撇了撇嘴,得意地笑起来。
雷停下脚步,看着包裹。他拿起几页纸。“我想我不需要这个。这不是你爸爸的吗?”
“是的。”她说。原来是朗费罗翻译的《神曲》的清样,洛威尔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旁注。“我觉得爸爸发现了这几桩谋杀案具有但丁诗歌的某些特点。详细情况我不知道。你必须,而且尽可能不要跟他说起这个,免得他大发雷霆,所以请你不要说你见过我。”
“行,洛威尔小姐。”雷叹了一口气。
“是梅布尔。”望着雷真诚的目光,她决计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绝望,“谢谢,警官。这些天我一直在偷听他和他的朋友们的谈话,谈来谈去都是在谈《神曲》——而且他们的语调听起来很痛苦,似乎受了别人的威胁,这种语调和他们翻译圈子里的人的身份很不相称。后来我找到了一张脚上着火的人的素描,还有一些有关塔尔波特牧师的剪报:据说,他被发现的时候双脚都被烧焦了。”
雷将她带到附近一幢大楼的院子里,找到一条空着的长凳子坐下来。“梅布尔,你绝不能告诉其他人说你知道这些,”警官告诉她,“那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还会给你爸爸,你爸爸的朋友,而且,我担心,还有你自己,带来危险。和这个有利害关系的人可能会利用这些信息。”
“你早就了解这些,是吧?唔,那你肯定在计划采取行动阻止这种疯狂行为了。”
“实话说,我不知道。”
“你不能袖手旁观,不要在我爸爸……求求你。”她又把那包清样塞到他手里。泪水从她眼中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拿着这些。赶在他察觉前读完。你那天造访克雷吉府一定和这个有关,我知道你帮得上忙的。”
“你不用担心洛威尔先生。”
“那么你打算帮他了?”她问道,她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警官,我帮得上忙吗?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能确保爸爸的安全。”
雷仍然默不作声。过路人对着他们两个怒目而视,他把脸转过去。
梅布尔难过地微笑着,冷淡地坐到了凳子另一头,“我理解。你就像年轻时候的爸爸。我想,在一些实际的事务上,我这个人是不能够被托付重任的。凭着某种想像,我原以为你不会这么想。”
雷对梅布尔充满了同情,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洛威尔小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插手。”
“可我没得选择。”她说,然后戴上面纱,向马车站走去。
此时,在坎布里奇,洛威尔看见了鬼魂。
那时他躺在安乐椅中享受冬日的阳光,眼前清晰地浮现出了他的初恋情人玛利亚的幻影,他禁不住向她走去。“快点,”他一再重复着,“快点。”她抱着沃尔特坐在那里,欣慰地对洛威尔说:“你看,他长成一个健康结实的男孩了。”
洛威尔夫人断定他有点神志恍惚,便坚持要洛威尔上床休息。她唠叨着说要去请医生,要不就请霍姆斯医生好了。洛威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他太陶醉了。没有什么幸福能够甚于我们悲伤或悔恨时的感受。正如霍姆斯所说,喜悦和悲伤是形容酷似的双生子,它们同样会令人流泪。洛威尔可怜的幼子沃尔特,玛利亚最后一个夭折的孩子,他的合法继承人,他似乎可以触摸到他;他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脑子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他试着想点别的什么东西,除了可爱的玛利亚,什么东西都可以。沃尔特的显灵并不完全是一个幻象,现在它成了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秘密尾随着他,潜伏在他的体内,就像孕妇感觉到了腹内胎儿的挤压。他还觉得他看见了彼得罗·巴基从他身旁经过,向他致意,脸上带着嘲弄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我要始终待在这儿,好让你记起你的失败。”你从未为任何事情奋斗过,洛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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