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斯利尖细的眉毛一扬,使得褐色的常礼帽往上耸了耸。
雷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看着一个动作笨拙的高个子男人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一个人在波士顿到处打听。看来他认为谋杀案有其他的解释,而不是你们所提供的那种。据他说,威拉德·伯恩迪与谋杀案无关。他的问题可能会让你的赏金全部泡汤,皮斯利先生,分文不剩。”
“肮脏的交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皮斯利问。
雷想了想。“要我设身处地?我会说服他离开波士顿一段时间。”
平克顿侦探西蒙·坎普受命来彻查波士顿全城,他坐在斯塔克波尔酒馆的吧台前,再一次读着一张匿名便条,告诉他届时到这里来参加一个重要的约会。他坐在凳子上东张西望,看着骗子们搂着廉价的妓女跳舞,他感到越来越沮丧、恼怒。过了十分钟,他放了几个硬币在吧台上,起身去拿他的大衣。
“噢,这么快你就要溜?”
“什么?”坎普问, “你究竟是谁?往后站,免得我发火。”
“亲爱的陌生人。”兰登·皮斯利咧嘴一笑,嘴巴咧得足有一里宽,他推开两旁的同党,就像红海中的摩西,走到平克顿侦探跟前站住。“我想你最好是去后面跟我们赌一把。我们可不愿意来我们城市的客人越来越孤单。”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一批新上市的刑侦小报对平克顿二流侦探西蒙·坎普的丑事津津乐道:他在跟兰登·皮斯利长谈之后不久就逃离了波士顿,此后他遭到首席检察官的起诉,控告他拿战争机密来敲诈几位政府高层官员。在他被判刑的头三年里,卷入此案的几位官员被坎普敲诈了数万美元。平克顿偿还了所有被坎普敲诈的当事人的费用,尽管有一个人,哈佛大学一个叫曼宁的教授,不知下落,甚至连这个国家最重要的私人侦探社也查不到他的地址。
曼宁辞去了在哈佛校务委员会的职务,举家搬离了波士顿。他的妻子说,有一段时间里,他一连几个月不说一句话。一些人说他去了英格兰,另一些人听说他去了一片未经勘察的海域的岛屿。
1865年底,朗费罗翻译的《地狱篇》秘密印刷了,举办但丁诞辰六百周年最后一次纪念大会的佛罗伦萨委员会欣喜地接受了这一译本,柏林、伦敦和巴黎的最高文学界将其称赞为“优秀选本”。朗费罗给但丁俱乐部的每一位成员以及其他朋友,赠送了精装本。
到但丁俱乐部不得不结束会议的时候,他们的工作已经干完了,霍姆斯想朗费罗也许已经变得心神不安了。
近来,洛威尔同意他的女儿梅布尔到意大利旅行半年。菲尔兹一家,将在新年乘船前往意大利,公司的日常工作则交给奥斯古德去打理,还可以一路护送梅布尔。
虽然霍顿还没有开始印刷将要公开发售的朗费罗的《神曲》三卷本译本,菲尔兹就已着手筹备在波士顿著名的联合俱乐部举办一次将成为本季度文学界盛事的宴会。
在宴会那天,霍姆斯在克雷吉府度过了一个下午。格林也从罗德岛赶来。
“是呀,是呀,”霍姆斯对格林谈起了他的销量不菲的第二部小说,“读者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写作的价值是由他们决定的。写作不是适者生存,而是幸存者的生存。批评家们算什么?他们竭尽全力贬低我,把我说得一文不值——如果我忍受不了这些,那我就活该被他们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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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俱乐部》第二十一章(2)
“你这些天说话的口气有点儿像洛威尔。”格林边说边笑。
“我想是这样。”
格林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拉开围在松垂的脖子上的白围巾。“只是需要一点儿空气,毫无疑问。”他说,一边剧烈咳嗽起来。
“要是我治得好您,格林先生,我就再去当医生。”霍姆斯起身去看朗费罗是否准备好了。
“别,别,最好别。”格林低声说。“我们就在外面等他吧。”
走在门前的小路上,霍姆斯说:“我想我应该知足了。不过您相信吗,格林先生,我已经开始重读但丁的《神曲》?我觉得很纳闷,经历了这些事情,您竟然从来不怀疑我们工作的价值。在这条路上,您从来不曾想过失去了什么吗?”
格林的半月形的眼睛闭上了,“你们这些先生,一向认为但丁的故事是最伟大的小说。可是我,我始终认为但丁是在旅行。我认为这是上帝赐予他的,赐予诗歌的。”
“而现在,”霍姆斯说,“您仍然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是不是?”
“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相信,霍姆斯医生。”他笑了起来,回头望着朗费罗书房的窗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相信。”
克雷吉府的灯光暗了下去,朗费罗爬上楼梯,经过乔托的但丁画像时——但丁的一只眼睛被弄坏了,看上去无忧无虑——朗费罗想,或许这只眼睛遥望的是未来,另一只眼睛里则保留着俾德丽采的神秘的美丽,这使他的一生都动荡不安。
“您什么时候回家,爸爸?”
“很晚,到那时你们全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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