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波哈哈一乐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要喇叭手对眼,互相吹,共产党不兴这一套。对了,还来了一位小同志,叫、叫郑美娟,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先和姚联官同志一起搞征管。小郑,这位是姚联官,上班时间也不长,你的工作以后由他安排。还有事没有?冰山同志!没有,散会。”
姚联官有了手下兵,而且还是位漂亮女孩,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洋洋自得,如登春台。鼻孔里哼着歌曲回到自己房间,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巴掌大的椭圆形小镜子,首先瞧瞧镜子的反面,是电影明星青春靓女周旋的半身剧照,美美地亲了一口照片,哑言一笑。翻过镜子的正面,照照自己麻子摞麻子的脸庞,顿时笑容遗尽,心中掠过一层阴影。再照照嘴巴四周,几根细细的胡须悄然而生。用右手食指与拇指的指甲狠狠掐住下巴颏上一根发黑的、半公分长的胡子,两眼一闭猛一拔,只觉得下巴颏上像蚂蚁夹一样疼了一下,睁眼一瞧,那根黑胡须纹风未动,只是胡须尖卷曲成半圆形紧贴在肉皮上。姚联官又下狠心地拔了两次,仍然未能拔掉,从抽屉内拿出一把小剪刀,对着镜子,瞅着那根黑胡须,犹豫不决,“都说胡须越剃长得越悍,今格剪落,赶明长出更粗更黑的胡须怎么办?”
“臭美啥?对着镜子赏花啊?”背后突然响着张玉娆的讽刺挖苦声。
姚联官头也没扭,慢条丝理的将镜子、剪刀放进抽屉,轻轻推上,还以口舌:“谁家的门没关好,将哈巴狗放出来咬人了?”
“哏儿哏儿哏儿!”姚联官身后响起一串铜铃般的少女笑声,如同百灵鸟展喉,七仙女弹琴。姚联官迅速转身,发现郑美娟圆敦儿敦儿的红杏似的脸蛋,带着童稚和天真,从张玉娆的肩膀尖上伸出来,酷似在她肩膀上绽开一朵绚丽的红牡丹。姚联官诚惶诚恐地站起身,习惯性地用手梳理着分头,说:“郑美娟同志来了,有失远迎,抱歉,坐,快坐在床上。”
张玉娆和郑美娟都没坐,郑美娟不好意思地趴在张玉娆的肩膀上,红着脸直乐。张玉娆指着姚联官的鼻尖说:“你小子本事大,说给区长要人区长就给,俺到现在还是光杆司令,向赵区长伸了多次手,就是不给。小郑在你手下工作,不许欺负下级,更不可轻视妇女,你若对美娟不好,俺可不依。”
“不敢不敢!”姚联官点头哈腰。
“你要多帮助她。”
“哪里,互相学习。”
“你比她大,又是领导,遇事让着点。”
“美娟不是别人,别把俺当领导,叫叔叔吧!”
“你又不开正经板?”
“你不是说俺比美娟大吗?俺可知道她是你姑姑的闺女,以后你该叫俺啥吧?”
“你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哏儿哏儿哏儿!”郑美娟丢下一串笑声和张玉娆走了。
蹭!张水山带着院里的热风窜进姚联官房内,说:“联官哥,你有帮手了,以后俺就解放了。”
“稳重点,一窜一蹦地像啥?”
“俺就是这个毛病。”
“你到粮库帮忙是赵区长定的,赵区长可没叫你撤!”
“你不是有人了吗?”
“一个小女孩,四两劲没有,能干啥,当朵花养着差不多,好看不顶用。”
“那你还得帮俺给区长提尿壶?”
姚联官将脸一板说:“怎么,跟俺讲条件呀?俺给区长提尿壶,扫房子是俺自愿,又不是你来粮库帮忙俺才干的?你不愿干别干,以后你有事别找俺,当心俺在区长面前奏你的本,你不是不知道俺和赵区长的关系!”
张水山忙赔不是:“联官哥,俺是说着玩的,你怎么当真了?咱俩谁跟谁呀,小弟以后听哥的。沾了吧?”
“这还差不多。”姚联官要考验张水山,说:“你说以后听俺的,俺问你个问题,你比俺早来半年,你有没有发现石头管粮库时有什么问题?要说老实话!”
“啥问题?”张水山惊疑。
“比如说贪污。”
“啥叫贪污?”
“有没有将库里的粮食往自己家里背,有没有将粜粮食的钱装自己的腰包?”
“不,不知道。”
“嗯!俺总觉得粮食与帐面上对不起来,少得不少,不是他是谁?”姚联官的眼神内带着愠色,盯着张水山慌恐的脸。
“那、那、那背不住,石头家里生活很困难,完全有、有可能。”
“你看见没有?”
“看见过,有一次俺见他在办公室里从鞋壳篓内倒出来十几个麦粒。”
“夫人来了,联官!”张同音在外屋喊。
张水山首先出屋迎驾:“嫂子光临,屋里请!”仔细一瞅,见刘桂巧的脸色阴云密布,做个鬼脸溜走了。
刘桂巧虽然来之前被娘再三叮咛要客观地向姚联官说打架的经过,今格一见姚联官,早把娘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进门口趴在床上喔喔地哭了起来。
“这是唱的那一出戏?”姚联官将里屋门关上。
刘桂巧抽动着身躯,将黄菊打她的经过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当然又是死人的衣服,一面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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