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娟的脸羞得像她胳肘窝里夹的那块红布,低着头回了里间。
姚联官用自己喝水的白色搪瓷缸给张玉娆倒了一杯水,双手递过去,说:“辛苦辛苦!”
“你这臭嘴使用过的杯子,涮过没有?”
“刚涮了两遍,你没看见?”
“将就着吧。饥不择食,渴不择水。”张玉娆接过搪瓷缸扬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个底朝上,抹一下嘴说:“你兄弟那小子真能白话,带着美娟满集上转游,把俺晾在西城墙根,半天等不上人来,那么毒的日头,害得俺连口水都喝不上,口干舌燥,嗓子眼生烟。”
“谢谢大主任,你受累了!”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卖乖。石站长,你能不能少抽点烟?这屋里乌烟瘴气的还能呆去?”
“好好,不抽了,你一来事就多。”
“不是俺事多,这臭烟味呛得上不来气。你刚才说联顺往粮站来过,你为啥不早说,早知道他们见过面,俺还不去呢。”
“哪不沾,那时还没提搞对象的事,哪有第一次见面介绍人不到场呢?”
“你小子别笑,你也没对俺说。”
“冤枉!联顺来粮站那天俺在家陪灵。”
“联官,你小子咋想到把俺表妹介绍给你家小五?美娟可是俺远近亲家姐妹中最漂亮最文静最懂事的一个。俺把丑话说在头里,今格是初次见面,相互之间才有个表面印象,以后成不成还两说着。到时候没谈成,别怪俺妹妹眼光高?”
“美娟是个好闺女,不像你整天风风火火的厉害劲,盛气凌人,好像嘴上长着刀子,走路拉着葛针。”石头用细铁丝捅着烟杆,又叼在嘴上吹了吹,抢白着张玉娆。
“你说俺厉害?不厉害沾吗?对你们这些大男子主义者就得厉害点,叫你们知道妇女不是好欺负的!”
“俺惧内,你别一概而论。”姚联官首先表白。
“你小子没出息,钻老婆的裤裆。”张玉娆揭姚联官的短。
“胡说!”姚联官坚决否定。
“有人看见,被你老婆薅住头发将头夹在裤裆里。”张玉娆不依不饶,揭得姚联官抓耳挠腮,张口结舌。
石头掇着烟杆,两嘴角微翘,将笑容藏在眼神里,不加入他们的战争。
姚联官自病自知,不再表白,说:“大主任,你从县城回来不三不四地刺哒了一圈,没用的话说了一大摞,正题只字未提。你干啥去了?他们见面后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总得有个态度吧!”
“臊男不臊女,你兄弟还没表态,俺表妹咋说谈还是不谈?”
“你这妇联主任还讲这个啊!既然这样,俺代表五弟表个态,没意见挺满意。”
“你的表态是公鸡压蛋儿,顶个屁用?”
“俺的表态是不顶屁用,这是俺五弟夜格给俺捎来的话。”
“没见面他就表了态,啥意思?”
“啥意思你还听不出来?”石头答腔了,“前几天他们不是见过面了吗?”
“你们都玩儿俺,美娟你也瞒着俺?”张玉娆指着坐在办公桌前埋头计帐的表妹质问,郑美娟低着头抿嘴暗笑,自知理亏,并不答话。张玉娆看表妹的表情,对她心里在想什么已猜个八九不离十,说:“那就叫他们俩先谈谈,俺回家对姑姑、姑夫将情况学学,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只要他们俩没意见就沾,你这妇联主任还搞父母包办呀?”姚联官说。
“这不叫父母包办,总得争取父母的认可吧?你家当然没这回事了。”
姚联官欣然以家长的口气说:“玉娆,对你姑姑说,美娟到俺家保证受不了委屈,俺五弟知书达理,性格温和。再说他有不对的地方,有俺管着他呢?”
“你?你管你五弟?靠边稍息去吧,你五弟比你强的多,若叫你管俺还不放心呢!”张玉娆就没把姚联官放在眼里。
“呵!这么说你相中俺家小五了?岁数是不是大了点?”
“当心俺再用毛巾抽你?”
“不敢,不敢,以后亲家里道的,别这么凶沾不沾?”
“少套近乎,戴着草帽亲嘴,差得远呢!”
“是吗?你把草帽摘下来,看俺敢不敢?”
“欠揍!”张玉娆话到手到,将喝剩的水根向姚联官身上泼去。姚联官猝不及防,脸上的麻子洗了个温水澡,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着脸说:“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人,三句话不与耳就发火。姐夫在家肯定是个受气包,气(妻)管严,不顶灯不叫上炕。”
“你还耍贫嘴?”张玉娆抓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扬手就打,姚联官迅速躲在郑美娟的身后,说:“美娟,看你表姐凶的。”
郑美娟含情一笑,说:“你们都别闹了,俺给你捎了个信,他说大嫂叫你抽空回趟家,问你啥时候买头户,他说,过麦没头户是大缺手,用啥打场?”
“联官,怎么家里没牲口?”石头闻言忙问。
姚联官说:“原来俺和叔叔家合喂着一头牛,才病死,叔叔家自己买了一头驴,俺手头紧,暂且没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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