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_老乐【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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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联官跟在叔叔屁股后边用锄头打坷垃,对叔叔的话哼着哈着应对,心就没往学农活上想,他琢磨着趁今格犁地的机会,与叔叔谈谈三嫂的改嫁问题。叔叔犁地快,他在后边有点跟不上,再说叔叔一边赶牲口不扭头的唠叨着农活怎么干,他插不上嘴。

  黄菊在家蒸了两样面的窝窝头,净高梁面的给在地里干活的姚联官吃,其他人吃三分糠一分面的窝窝头,为这事小五住学校拿窝窝时,还老大不高兴,经大嫂劝说,噘着嘴掂着糠窝窝走了。

  这天,黄菊早早起来做好饭,蓝梅舀了一小罐高梁面糊涂,黄菊拾了四个带坑的窝窝(为与糠窝窝区别做好的记号),捞了两块咸罗卜放在八斗篮里。蓝梅说:“别叫春盛送饭了,怕他把罐子打喽,也防止他在半路上偷吃,俺去送吧,你们别等俺,喊西屋里先吃。”蓝梅一手擓着篮子,一手拎着罐子往村西南走去。

  蓝梅站在地北头,对着在南头的联官喊:“吃饭了,联官!叫叔叔回来一起吃吧!”

  姚联官转过身喊:“听见了,二嫂把饭放在地头回去吧,篮子俺下晌时擓回去。”又对叔说,“叔,拐回去一起吃吧,俺二嫂送饭来了。”

  叔侄在地头吃饭,姚联官提起了三嫂的改嫁问题。首先问叔:“叔,有人说俺三哥在开口府两年前就死了,是真事还是假事?叔叔听说了没有?”

  姚振才端碗呼噜了一口糊涂,抹抹胡子说:“早知道了。”

  “咋回事?”

  “去年你爹断气那天,左老歪往家里去就是说这事的,正好你爹咽气,就对俺说了,忙着办丧事,俺就把这事压下没提。事后琢磨着怕信不准,就一直没声张。怎么?你听说了?”姚振才吃着饭,断断续续地说。

  “村里人都传,俺才听说的。叔,俺年轻没经验,遇事心中发毛,该不该去到开口府打听打听,把尸首弄回来?”

  “现在火车线上不太平,等以后安定了再去吧,都三年了,有没有人知道还两说着,是死是活也弄不清,等等再说吧。”

  “也是,说啥的都有,那时开口府还没解放,尸首不定丢在哪去了。”

  “这事你三嫂知道不?”

  “已经知道了。”

  “她有啥想法?”

  姚联官开始说谎:“那天俺在她屋里坐着,提起三哥的事,她很难过,说:“俺听说后不敢在外边哭,怕外人说俺划不清界线,其实自己的丈夫死了,哪有不悲痛的,只好自己在屋里哭。俺劝了她好大一阵子才不哭了。”

  “她没说以后咋办?”

  姚联官编谎话一套一套的,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能说得天衣无缝,非常圆滑,老实八脚的姚振才当然必信无疑。姚联官接着编:“三嫂哭得说不出话来,俺把她劝说得情绪稳定下来,说:他死喽心净了,不怕再被逮住,不用东躲西藏地担惊受怕,俺今后带着孩子咋过,背着黑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着活受罪,干脆,俺把春盛交给你,跳井死喽算了!”

  姚振才信以为真,惊惶地说:“可得小心点,万一想不开真有这个可能!”

  “俺也害怕,见她说出这等话语,就劝她不要走那条绝路,好死不如赖活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劝了半夜她才有所松动。俺还对大嫂二嫂说啦,都叫她们操着心,特别是俺不在家的时候,三嫂跟前不要离人。这不,刚才二嫂送饭来俺叫她放下篮子就回去了,怕大嫂一个人在家看不住。这些日子晚上俺经常在三嫂屋里坐着,观察她的情绪变化,光这样下去也不是长法。”

  姚振才能有什么办法?只好说:“过一段时间兴许好点。”

  姚联官说:“夜格儿黑喽俺劝她不要整天闷在屋里,常出去走走,找人说说话散散心,她偶然间冒出一句话,叫俺始料不及,她说:散心?谁敢和汉奸婆在一堆儿坐着,这日子没法过,熬到啥时候是一站?不如一走了之。”

  “她想走头?”姚振才把碗放下,抽出烟袋。

  姚振官摸不清叔叔是同意她改嫁还是反对她改嫁,不敢直言,说:“她要走头怎么办?将来谁与三哥并骨?春盛谁带?”

  姚振才抽着烟,挠挠头皮说:“她真若生心走,谁能拦得住?现在不像过去。”

  “俺可不敢死拦,怕有个三长两短落不沾嫌,叔,她真要走,你说咋办?”姚联官问。

  姚振才觉得不是自己家的事,不好做主,左右为难,想了想说:“俺也不好说,你说咋办?”

  “俺年轻办法少,叔叔可得给俺拿个主意!”

  “你心里咋想的?”

  “俺看只能劝留不能劝走,若劝走好像俺撵人家,外人笑话。”

  “当然不能劝走,如果她主意一定,不强留就是了。不过这事还得看左老歪是啥意思?她不是一般的妇女,还管制着呢。”姚振才的想法暴露无疑。

  姚联官见叔叔不是坚决反对三嫂改嫁,心中暗喜,当日就去找左老歪。姚联官刚踏进左老歪家的街门,忽听得左老歪的高嗓门在怒吼:“他若敢进门,俺打断他的狗腿!”姚联官伸进门的脚又退了回来,吓得六神无主,在门外迟凝片刻,心想左老歪决不是骂俺的,没招惹他何必心虚?姚联官壮着胆进了门,在院里大声说:“老歪叔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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