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没吃饭,老歪俩口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姚联官在场,家丑不可外扬,俩位老人再没有说儿子的事,冷默片刻,左老歪叹口气说:“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联官,你家三嫂最近有什么反常?表现咋样?她可是管制对象,发现可疑情况,要及时报告。”
“俺正想向叔叔报告呢!刚才只顾说别的事忘记了。最近三嫂知道三哥的死信,整日里掉眼泪,俺打心眼里讨烦她,不理她的茬,可她老想找俺说话。推辞不过,问她有啥事,她说既然你三哥死了,俺想改嫁走。俺一听这事关系重大不敢做主,叔,你看这事该咋办?”
“你不要过虑,注意她的动向,看管严紧点,只要她不搞破坏就沾。至于她想改嫁的问题,是个新问题,俺的意见是不阻挡,只要有人敢要,嫁走他乡也好,咱村少一个管制对象,对你们家也有好处。”
“俺一定按叔的意见行事,今后视情况发展,俺再及时向你报告。”姚联官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左老歪家,乐滋儿滋儿的,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春青小奴年长一十五,对着那爹娘要丈夫,妈妈娘你好糊涂……
欲知姚联官如何处置三嫂,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旋风 第七回乔桂香欲寻短见
第七回
左景武回家休妻 乔桂香欲寻短见
幸福本是一颗枣/又脆又甜心中宝/夫妻携手栽枣树/共同向往生活好。
谁知丈夫寻新欢/抛下爱妻受煎熬/为啥种树不收果/为啥吃果把树刨。
话说左老歪房后的枣树行,春意盎然,紫红色的枣树枝,刚刚被霏霏细雨冲洗,露出坚硬的筋骨,在明媚的阳光下,枣芽从枝节中钻出,像鸟窝里伸出来的雏鸟的脑袋,带着鲜黄的嘴角,唱着春天的歌,慢慢舒展开嫩绿的翅膀,光彩夺目,恰似一把玲珑剔透的翡翠玉扇,迎着春风飞舞着。很快两片三片四五片,玉树翠花枝繁叶茂,蜂鸣蝶舞。地上的小草也凑着热闹,顶着春意长出了二寸多高。在枣树行的绿茸茸地毯上,绣缀着三只雪白的山羊,两只可爱的小羊羔蹦蹦跳跳玩皮地散欢,一只老成憨厚的母羊被拴在枣树上,一边吃草一边欣赏着自己的两个小宝宝嬉耍打闹,露着幸福的微笑。
枣树行生气勃勃的景象,与左老歪家低矮破旧的土坯庭院形成很大的反差,那么不谐调。两扇柳木街门,竖着裂开五六道口子,记述着左家三代人数不清的辛酸,有抬他爹棺材时碰的豁口,有日本鬼子抓他二儿子左二猛子时撞门留下的窟窿,有左老歪天天开关门磨得光亮的门边,两扇门的枢轴已细得像小擀面杖粗,每次开关门都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小土坯北屋的房檐上长着青草,房后山的泥皮已被雨水冲潲得所存无及,露出斑斑点点的坯缝。左老歪开春后为防雨潲,弄一领破秫秸箔靠在墙上,碱脚砖已碱去半截,房屋已成摇摇欲坠之势。
由于多年战乱,世道不太平,人们都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不管白天黑夜,养成随手插街门的习惯。左老歪和儿媳妇乔桂香点种了一头晌午棉花,下晌回来顺手插上裂头八瓣的柳木门。乔氏撂下篮子就马不停蹄地点火做饭,左老歪放下筲将担杖搠在西屋墙上。坐在院里抽了一袋烟,听得门外有人敲门,左老歪站起来,晃晃长腰板,歪着头从门缝里住外瞧瞧,噢!是双吕区区长高建国来了,急忙打开门迎接,说:“娘的,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可一个多月没登俺的家门喽!俺寻思着你把俺忘了。”
左老歪挡着门口只顾高兴不让道,高区长开着玩笑说:“怎么挡着门不叫进,不欢迎啊?
那俺就回去了。”
“哪里哪里!”左老歪热情地上前握住高区长的手,拉进院说:“你高区长是大忙人,要组织生产,支援前线,娘的!还得维持治安,请你都请不来,那有不欢迎之理!”
二人说说笑笑走到北屋门口,高区长见乔氏在灶火里满头大汗做饭,说:“嫂子做啥好吃的,俺赶饭来了。”
乔氏抹一把汗淡淡地冲高区长一笑,深深的酒窝里还藏着两粒汗珠,被灶堂的火苗照得通火,像镶着两颗红宝石。说:“高区长来了,快进屋来,家常便饭,糊涂窝窝头。”
左景武的妻子乔氏,是离姚家庄五里东北方向袁台村人,个不高长得非常秀气,红润的娃娃脸显得年轻可爱,眼不大很有神,逢人先眯着眼微笑,嘴角有两个深深的迷人的酒窝。由于丈夫长年不在家,为不招惹闲话,不下地干活时很少出门,逢人不大张口说话,只是淡淡一笑了之。为障人耳目,经常穿着一套宽大的黑色衣服,绑着裤腿。被裹成半成品的脚,走起路来慢慢腾腾,既不像旧社会的小脚女人用脚跟拧着地走路,又不像新社会的大脚板大步流星的一往直前。乔氏娘一辈子生了八了孩子,七个男孩因家穷一个也没养活,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闺女长大成人,嫁给了左老歪的大儿子左景武为妻。
左景武在他父亲影响下,一九三九年初参加革命,第二年春天在双吕村参加一个地下党秘密会议,被双吕村地主王富贵发觉后告密。邢武县的汉奸带着日本鬼子包围了双吕,在突围的过程中,张庄的张山子被打死在双吕村南,左景武与其他三人拼死冲出包围圈分头逃跑。左景武跑到袁台村丈人家,岳父将他隐藏在红薯窑内并用土把口埋好,摞上麦秸。汉奸追他到袁台,将他岳父逮住,捆在村南打麦场的碌碡上,威逼他说出左景武藏在哪里?坚强的老岳父经受着严刑拷打,硬是不开口。汉奸们恼羞成怒,用绳子将他岳父五花大绑竖到场边的水井里,待淹到半死,拉出来踩肚皮,把灌到肚里的水挤出来,继续拷问。老岳父为了保住女婿的性命,宁死不屈,汉奸们又把老人竖到井里,来回折腾了四五次,没从老岳父口中问出半个字。敌人发怒了,穷凶极恶地把左景武岳父投入井内,向村中胡乱扫射一阵,抢了老百姓的牲口和财物,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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