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惠琴站起了伸伸懒腰,活动活动腿脚,说:“赶明水波姑姑带着孩子来,吃点拿点,黄阿姨再去泡点米,多包点。”
黄菊从东屋掂进来一古扭儿江米,一边往水盆里倒,一边问:“泡这么多沾不?”
“都泡在里边吧,苇叶够不够?”
“够。”
“够就都泡喽,志红爱吃粽子。”
“他姑姑住在哪儿?怎么没见来过。”黄菊问。
“多灾多难。”范惠琴说:“他姑姑守着杂货铺,他姑夫常年病的不能出家门,去年他姑夫没过去冬天,闪过年闺女病了,两三年了就去年来这打了个卯。”
“他姑夫多大岁数?啥病?”
“痨伤,才四十多岁就走了,苦了他姑姑。”
“痨伤就怕过冬天。”
“谁说不是来,以前住的离这不远,大人来不了闺女常来,不知在哪儿听了些妖言魔语,就轻信了,搬得远远的,一年也见不了一面。”
黄菊和范惠琴又插手包粽子,黄菊接着刚才的话问:“他姑姑原先住在市里?”
“可不?”
“住在哪条街?”
“嗯嗯!”水文看着书本不露声色地干咳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啊啊!不远,就住在府前街附近。”范惠琴心领神会,笼而统之地回答。
“他姑姑的闺女多大了,怎么也病了?”
“志红十四五岁了,长的个不小,几个月了不好好吃东西,瘦得跟黄花菜一样。”
“啥病?”
“不知道,去年秋天来过一趟,你往你妹妹家去了,没看见,那时长得跟花骨朵似的。”
“闺女的病好了没有?赶明能来不?”
“听说好了,还不利落,赶明她妈骑自行车驮着她来。”
端午节的早晨,家家户户在大门口的门鼻儿上插着一缕艾条,艾条的清香给初夏带来一股凉爽,太阳被灰暗的浮云遮住,天空淅沥沥下了一阵小雨,大朵大朵的白云追逐着西北风向东南方向飞去,太阳从云层里露出笑脸,日上三竿之时,天空万里无云,阳光一显它的淫威,空气一会儿比一会儿烫手。
水芳亭带着闺女钱志红顶着炎阳来到水文家,自行车前梁上坐着瘦如黄花的闺女,车后座上捆着一只八斗篮子,水葶亭四方大脸上挂满了汗珠。
范惠琴在家里听到门外自行车的铃响,拉着水波的小手说:“水波,接你姑姑去,你听姑姑和姐姐来了。”
水芳亭将自行车停在门口,钱志红从妈妈的杯里下了车,喊道:“舅妈你好?水波好?”
范惠琴上前拽住钱志红的手心疼地说:“看俺闺女瘦的,脸都变形了,胳膊上的皮跟纸一样,哪还有肉?病好了没有?还吃药不?”
水芳亭边逗水波边解篮子,说:“病了快半年了,累死人了,刚好点,就是不好好吃饭,你看那头发干的跟蒿草一样,胳膊腿细的像干棒棍儿,腰瘦成一掐粗。看你水波多好,活崩乱跳的,水波,喊姑姑!”
“姑姑好!”水波天真地,稚声儿气地喊。
“水波,过来,姑姑给你带粽子来了,刚煮的,出锅就带来了,还热呢,吃不?”水芳亭说。
“吃!”水波像条小尾巴跟着姑姑进了院。
范惠琴忙说:“俺也包的粽子,说的是等你们一来就下锅煮。”
“你包的是大枣的,俺包了几个水波好吃的大肉馅。”
范惠琴抚摸着钱志红的刀瘦脸,说:“闺女!啥病弄成这个样子?”
“没大病,妈说俺窝住食了,肚子疼,吃东西就吐。”钱志红说。
“你妈也是,光知道守着她那个小铺挣钱,为啥不早点找医生?”范惠琴埋怨姐姐。
“谁说不是来,开始没注意,窝住食,以为饿几天就好了,哪知越拖越厉害。这孩子打小胃口就不好,那年又饿了七天,落下了个胃疼病根,这不,吃了几十付中药,才见轻。”水芳亭说。
钱志红踮着轻盈的步伐抢先进了北屋,见房内无人,问:“舅妈,舅舅呢?”
“你舅舅上班,晌午回家吃饭,俺今格调休专门在家接着你。”
“谁在东屋做饭?”钱志红听见小东屋内有锅碗勺盆地撞击声。
“黄阿姨。”
“给俺做啥好吃的?”钱志红虽然病体虚弱,仍然一副天真烂漫地神采。
“听说你的胃口不好,不敢叫你多吃粽子,俺叫黄阿姨给你包饺子。”范惠琴瞅着钱志红活泼可爱的样子,又心疼又喜欢。
“俺不吃饺子,饺子更不好消化,俺吃大枣粽子。”钱志红站在北屋门口努努着小嘴。
“好好,不吃饺子吃粽子,看你妈把你娇的。”
“舅妈,俺去东屋看看黄阿姨包的啥馅饺子,好吃俺就尝几个。”钱志红说。
“去吧,黄阿姨的脾气可好呢。”
“志红,别在东屋跟阿姨捣乱。”水芳亭喊。
水芳亭从八斗蓝内取出一只掉着角的长方形粽子,解开紧紧捆绑的线绳,剥开暗绿色的苇叶,一股肉香味喷出,江米团还袅袅冒着热气,举在水波嘴前,说:“俺知道水波好吃肉,这是姑姑专门给你包的,张大嘴,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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