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被你一箭中的。”左雨水目的已经达到了,说出了实情,目视着姚联官的表情。
姚联官突然露出一付欣喜若狂的姿态,说:“好哇!大喜讯。雨水,你小看人了,可不该这样遮遮盖盖,跟俺使手段。快说,二嫂在什么地方?俺马上去接。”
左雨水说:“蓝梅六年前在南京犯病后走失,被镇江附近一农民收留,当时她疯得特别厉害,记忆力丧失,家庭住址,亲人的情况丧失遗尽,连自己的名子都说不清,再加上南方人听不懂她的话,啥也问不出来。经过那户人家给她治疗,今年春节后她的病情突然好转,道出了家庭住址和自己的名子。人家给俺民政科来信,叫去人领认。今格老兄如此大度,帮了俺的大忙。给你,这是地址,拜托老兄通知蓝梅娘家,你与她兄弟商量,谁去接都沾。”
姚联官怀揣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端起酒杯说:“雨水,俺敬你一杯,感谢你帮俺了却了一桩心病。自从二嫂失踪以后,谣言满天飞,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式,俺纵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落了一身不沾嫌。这回将二嫂接回来,俺养她一辈子,堵住众人的嘴,还俺以清白。”
姚联官心口如一,还是口是心非,另有险毒阴谋,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旋风第五十八回仇人相见恨无穷
恩人相救整六载 仇人相见恨无穷
话说蓝梅那年去南京寻夫,因受小叔子姚联官的哄骗,非但没有如愿以偿地找到昼思夜想的丈夫姚联国,因受刺激过度,精神病复发,疯疯颠颠痴痴狂狂,衣衫褴褛,喜怒无常,流浪在南京郊外的江南水乡。她曾把路边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抱在怀里,吻着它的头,呆呆地望着小猫永久地闭上了双眼。她曾看见一位抱孩子的妇女在树荫下给小孩喂奶,便走上前去咧着吓人的嘴去逗孩子,唬得那妇女抱起孩子疯跑回家,她在后边还大声哭叫,非说人家抱走了她的女儿。她曾面对三个小流氓戏弄她,只见她挥舞着打狗棒,把三个小青年打得屁滚尿流。她曾遇见一位步履蹒跚的生了病的老太太,呻吟着倒在路旁,她把她扶起来搀着送了一程。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小巷,公路田埂,她见人就笑,笑得丑陋吓人,她见狗就打,打得狗夹起了尾巴,她见六七岁的小女孩就追,追得女孩连哭带叫奔回家。她还曾碰见一位麻子脸青年,那青年好心好意地送给她一碗白米饭,她不但不感谢人家,举起棍子就打。她不知从何处捡来一棍细竹竿,当银枪耍把着,口中喊叫:“穆桂英来也!”后来她在竹竿头上绑了些捡来的花布条,扛在肩上当红缨枪,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喊着口令走着很不像样子的正步。
蓝梅在南京以东的大路小道上走过数不清的来回,路两旁村庄的人们和大小店铺的工作人员都晓得有个北方疯女人,说话听不懂,整日里在路上走个不停。不管蓝梅走到那家门口伸伸手,都报以怜悯的目光,送给她一碗米饭,有的人家还在米饭上浇一勺炒菜。
秋天,一年中最辉煌的季节,天高气爽,水乡的碧空恰似白种人婴儿的眼睛,清沏的蓝。菁菁葱葱的大地,金色的是稻田,翠绿的是桑林,碧波荡漾的是沟渠小溪,小鸟藏在绿荫深处唱着丰收的赞歌。江南的乡村,诗情画意,真可谓:
清风绿烟罩白楼/松前溪后画中游/粼粼银波映碧霞/醉煞稻翁墙碰头。
一块金箔般的稻子被割倒,青黛色的水田被踩得坑坑洼洼,一堆堆稻子躺在打稻机旁,妇女们头上箍着各式花头巾,脚踩着打稻机的踏板,将打稻机内的磙子踩得轱辘辘飞转,她们双手掐住旁边人递给她的稻把儿,将沉甸甸的稻穗按在转动的磙子上,哗!稻穗上的籽粒被磙子上的铁刺划落。稻农们的脸上个个挂着丰收的喜悦。
蓝梅被打稻机的轰隆隆响声所吸引,扛着“红樱枪”喊着一二一,沿着田间湿滑的地埝向打稻机走来,小孩子看见她被吓得直往大人堆里钻,口中叫着:“疯子来了!”在打稻机旁干活的大人坦然地对孩子们说:“不要怕,这疯子不打小孩,去,给她送碗水喝。”
蓝梅一脚不甚滑落在地埝下的水田内,一双露着脚指头的布鞋陷在稀泥中没有拨出来,蹲了浑身泥水。有位好心的妇女走过去将她拉到地埝上,说;“你往那边公路上走去吧,田埂不好走。”蓝梅咧着难看的嘴嘿嘿一乐,污垢满面的脸上龇着一付雪白整齐的牙齿。搀扶她的妇女看见蓝梅脚脖上趴着两条蚂蝗,头已深深地钻进她的皮肤内,鲜血直流。那妇女蹲下给她拍打,蚂蝗死死叮住不松口,喊过来一位吸烟的男人,用烟头将蚂蝗烧落。
蓝梅被那好心的妇女领到公路上,往前指指意思是告诉她顺着公路往前走吧。蓝梅赤着双足,扛着“红樱枪”走了,一二一……
砂石公路两边长满各种蒿草,俗话说到了秋天,寸草打籽。刚长出地面二指高的小草,棵棵顶着毛茸茸的小穗,群蝶在草丛中穿梭。一种叫黄蒿的草长出半人高,鲜绿的小叶,细细的枝条,开出一串串密密麻麻的小黄花。蓝梅把竹竿挥向路边,打断了一片黄蒿,小黄花散落一地。她坐在路旁的泥地上,捡起黄蒿的小黄花填到口中,不苦不甜,不酸不涩,略带一股青臭味。蓝梅润润清脆的喉咙,小声哼起了歌曲,好像在唱一首黄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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