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穷冷穷冷的与往年不一般,家家户户都在为饭碗发愁,三九的冷风灌进各家唉声叹气的冷屋子里,个个社员都打着寒战。
半夜里,公社供销社院内的狗汪汪叫了几声,一个黑影急忙龟缩在双吕公社大门口的左侧。狗由于每天只能喝一肚子泔水,没有力气,叫了没几声就消音了。
天亮了,空气中没有一点变暖的意思,龟缩在公社门旁的黑影,原来是一位十四五岁衣衫褴褛的男孩,一身黑棉裤棉袄已有几处露出了灰白色的老套子。他站在大门外,跺着脚,双手揣在破袖筒内,口中喷出浓浓的白色雾气。不住地瞅着公社大门内的动静。
太阳出来了,黄澄澄地像刚煮熟的鸭蛋黄,然而它没有一丝热气。张八斤伸伸懒腰,哗啦啦打开大铁锁,拨出像小擀面杖粗的铁门闩,用力将两扇大铁门推向东西,警惕地望着站在大门外的小男孩,问:“你在这站着干什么?”
“这是双吕公社吗?”男孩怯生生地问。
张八斤指指门口左侧挂的六尺长的牌子说:“你没长眼吗?你看上边写着什么?”
“我想打听一个人?”男孩操着很浓的山西口音说。
“你找谁?”
“姚联江。”
“没这个人。走吧。”
“我想找你们办公室问问。”
“现在不上班,站远点。等着吧。”
那男孩走到公路南侧新开的饭馆门口要了一根馃子充饥,大约停了一个多钟头,男孩问炸馃子的老汉:“大伯,几点了,公社什么时候上班?”
“现在就上班了,大门开着你进去吧。”
男孩壮着胆子走进公社大院,在写有公社办公室的牌子下问:“屋里有人吗?”
“谁?进来吧!”张八斤在里边大声说。
男孩悄悄地,带着恐惧地心情撩开蓝棉门帘,伸着头往里瞧瞧,一股热气把他吸了进去,他紧走几步将脏手伸向炉口。
张八斤一只脚蹬在炉台上,对男孩说:“椅子上坐的是俺公社的钱秘书,你找谁?问她吧!”
男孩惧怕地仰面望望张八斤,见他还是早晨那一副凶相,看了看钱秘书,没敢开口。
张八斤说张庄有个案子去查,向钱秘书言了一声,拨腿走了。男孩便开口问钱志红:“你们公计有个姚家庄吗?”
“有哇,你从哪儿来,找姚家庄干什么?”钱志红兀自留着她那习惯性的两只齐肩小辫,上边扎着两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扑闪着大眼问。
“我是山西来的,要找姚家庄一个人。”
钱志红上下打量男孩,长乎脸,浓眉毛,有点似相识的感觉,便问:“你打听姚家庄要找的人是什么人?”
“我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旋风第六十五回姚春德千里寻爹
第六十五回
姚春德千里寻爹 姚联官痴迷志红
话说穿着入时,浓眉大眼的双吕公社办公室秘书钱志红,面对一位十四五岁的邋遢男孩,问他打听姚家庄找什么人,男孩竟毫不掩饰地说找他爹,立刻引起了好奇心很强的钱志红的兴趣,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问:“你爹在姚家庄?”男孩怯懦地点点头。
一个山西省的孩子,拔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姚家庄找爹,不免使钱志红产生了一连串的问号,连珠炮似地问:“你爹是哪里人?什么时候来姚家庄的?叫什么名字?找你爹干什么?”
男孩局促不安地说:“我爹叫姚联江,其他的都不知道。”
“哪么你爹现在姚家庄吗?”
“不知道。”
“你认识你爹吗?”
“不认识。”男孩低下了头。
钱志红越问越奇怪,向前拉拉椅子靠近男孩,一股酸臭味和老套子的霉沤气扑鼻而来,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举手在脸前忽扇几下,想赶走呛鼻子的异味。她仔细端祥男孩的长相,好像意外地发现他的脸型和眉眼有与自己的脸庞相仿的地方。太扫兴了,太丢面子了,一个酷似讨饭吃的男孩,不明不白的山西啁子,怎么能长得像俺?钱志红以一个少女特有的嫉妒心理看着男孩,忽然她发现男孩的模样与自己有很多不同,黄瘦的脸色,高高的颧骨,厚厚的嘴唇,他比俺长的丑多了。钱志红的心理平衡下来,继续问男孩:“你怎么知道你爹在姚家庄。”
“我娘说的。”男孩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你娘在山西还是在姚家庄?”
“我娘去世了。”男孩说话的声音很轻。
钱志红顿生怜悯之心,没娘的孩子不辞劳苦地这么远来找爹,怪可怜的。搬把椅子递给男孩叫他坐在炉旁,毫不嫌弃地用自己喝水的白色糖瓷茶缸给男孩倒了一杯开水,男孩拘束地伸出长满皴垢、裂了几道血口子的脏手,谨慎地接住茶缸,善意地瞧瞧钱志戏,厚嘴唇蠕动了几下,吐出一个不清楚的“谢”字。
钱志红拍拍男孩的肩膀,关心地问:“坐下慢慢喝,烫手就放在桌角上。”
男孩双手抱着茶缸取暖,两只黑红黑红的手背冻得好似发面高梁窝窝,钱志红瞧见后,轻轻乍乍舌,心中在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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