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联官慷慨地说:“俺带回去,过一段俺就说是县民政科交给俺带给老歪叔的。”
高建国心想这一招儿够损的,说:“乔氏嫂子娘家一个亲人没有,叫她住哪儿去?这不是往死路上逼吗?”
左景武说:“离婚证上注明离婚不离家,家中全部家当归乔桂香,再嫁可以带走。”
三人密谋到深夜,倒在炕上睡到天明。高区长把左景武的离婚手续办妥,分别交给姚联官、左景武各一份,说:“小姚,千万不能轻易露了马脚,把嘴管严点,不到火候不能揭锅。景武兄,俺区里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陪你回家。”
左景武眉开眼笑,说:“你忙你的,小姚,走,回家,演戏去。”
左景武跟着姚联官迎着太阳要回久别的老家,出双吕村不远,往东眺望,五里外的袁台村像一座古庄园轮廓清晰可见。左景武的心犹如上鞋的锥子扎了一下疼,乔桂香父亲惨死的景象历历在目,他内疚,他忏愧,在心里说:“对不住你老人家了,原谅我吧!”
再说左老歪撞开西屋门一看,吓得魂飞天外,儿妻乔氏悬在梁上,两条腿在空中抽搐着。惨景迫在眉睫,性命攸关,容不得半点迟疑。左老歪上前抱住乔氏的双腿,拼命往上举,大声疾呼:“快来人呀!快来人呀!东亮,快来呀!”凄惨急促地呼唤声,顿时把寂静的黎明搅得翻江倒海,半个村子的人都惊醒了,栖息在枣树上的鸡,扑楞楞乱飞,咯咯惊叫。一时间各家丈夫推老婆,老婆喊丈夫乱了起来,边穿衣服边往外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想赶紧探听个究竟。唯独左东亮,听见哥哥喊自己的名字,只穿条单裤猛窜到东院,不敢怠慢,操起一把菜刀站在凳子上迅速把绳割断,帮哥哥把乔氏放在炕上。
左东亮老伴芮新花赶到了,把乔氏揽在怀中,一只手推摩着胸脯,一只手狠掐人中。乔氏慢慢苏醒,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哗哗地滚动。
左老歪在屋当中捶胸顿足地说:“你,你怎么走绝路哇!”
婆婆浑身是土地爬进屋,哭叫着:“孩子!不能啊!好孩子,可不能啊!”
“哇!天哪!”乔氏终于哭出声来,那哭声震得小西屋摇摇欲坠,不亚于七级地震。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大人小孩把左老歪家的小院挤得水泄不通,互相小声打听着:“咋啦?”“死了没有?”“瞎说,没听见哭吗?”
手脚麻利的姚二嫂披散着小纂带着一阵风进来,推开众人,把乔氏婆婆扶到炕上,先劝了老人家几句,凑到乔氏跟前,用手指梳理着她蓬乱的头发,说:“她婶子,哭吧,你大声哭吧!有啥话就喊出来,别闷在心里,哭出来心里会宽些。”
左东亮回家穿好衣服,站在院当中说:“没事了,大家都回吧!有姚二嫂和俺屋里的在这就沾了。”
太阳从东方露出半个脸,好像夜格儿没把这个世界看够,今格又要瞧个明白。也可能是听见乔氏的哭唤,出来给她一点光明。
左景武要离婚,乔氏上了吊,霎时间成了姚家庄街头巷尾、炕前门后,田间地边谈论的焦点。刘二巧和小灵从左家回来,站在胡同口议论开了,说:“听说夜格高区长来了,在老歪家吃的饭,准是帮景武离婚来的。”
“区长咋能干这种缺德事?”小灵说:“这不是害人吗?都是劝合,那有劝散的。”
“现在啥事没有?男人们往外边一走,城里的野娘们就勾引,一混就熟,一熟就上钩儿。”刘二巧的薄嘴唇拍打着。
小灵忿忿不平,说:“老年里有陈世美,现在也有,老年里有包公把陈世美给铡了,现在的干部帮助陈世美,这叫啥事?”
“世道变了呗,男人的花花心眼就是多。你家熙贵在张庄教书,当心被女老师勾引走。”刘二巧逗小灵。
“他敢!看俺怎么收拾他。”
“人家在外面干啥事也不对你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没在他那上边拴着铃铛,抹着记号。”
小灵捅了二巧一拳说:“人家那边寻死寻活的,你还有心开玩笑?”
黄菊和蓝梅没有心思去东头凑热闹,站在家门口嘁喳着。黄菊同情地说:“乔氏的命苦哇!”一句话勾起自己的伤心事,说不下去了。
蓝梅不服气地说:“何必上吊,既有信来就有地址,不能上部队上找去?”
“他们在外打仗,一天换一个地方,哪容易找,就是找去能咋的?”
刘二巧和小灵的身影出现在胡同口,黄菊与蓝梅都不说话了。小灵朝二巧努努嘴,二巧转过身对着黄菊妯娌俩说:“俩位嫂子没去看呀,乔氏差点那个喽!若不是她公公跑得快,现在到阎王殿啦!”
小灵拽拽二巧的衣服,忙把话岔开说:“你们俩忙啥呢?整天不出家门,黑喽到俺家纺花去!”
蓝梅答道:“家务事是磨套子活,老驴拉磨没有头,最近还纺花呀?有空一定去。”
小灵拉着二巧去了他家,没走几步,扭头看看对二巧说:“那二位已成惊弓之鸟,狼窝里的鸡,心里正敲小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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