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够罗嗦的了,姚主任可烦了,再罗嗦下去就没好脸了!”张水山警告王三日。
“那好俺说简单点。”王三日说,“钱志红在开口市有了对象,正联系着调走呢!”
姚联官噌地从圈椅内站起来,说:“不出所料,三日,说下去?”
“就这些,没了。”王三日将小黄皮笔记本合上,郑重其事地说。
张水山急出了一身汗,说:“真拿你没办法,叫你汇报得详细点,就罗嗦起来没完没了,叫你捡主要的汇报,你就笼统得不能再笼统,你想把姚主任的肺气炸呀!钱志红的对象是怎么个人?谈到了什么程度?调动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你要讲清呀!”
“这些问题俺都查清了,你嫌俺罗嗦,弄得俺不知咋说好了。”王三日埋怨张水山。
“少费话,快说!”姚联官忍耐不住了。
王三日重新翻开刚合上的三十二开黄皮儿笔记本,说:“钱志红回开口市以后,见她母亲病重,身边无人伺候,便去找她在市政府工作的舅舅水文,要求她舅舅将她调回开口市工作,她舅舅说在开口市找个对象,调动工作就有充分的理由。因此便将他办公室的一个小伙子介绍给了钱志红。据钱志红母亲说,那小伙子长得出漂儿,叫周太行,毕业于北京一所有名的大学,是学哲学的,其父亲是老革命,原太行山区威震四方的游击队长,现在是市供销社一把手。钱志红与周太行一见钟情,在一起看电影、逛公园玩了三天,难舍难分。钱志红将周太行领到家中叫母亲相看,你猜她母亲怎么说?”
姚联官哪有雅兴猜谜,怒斥王三日说:“混蛋!猜什么?快说!”
“她妈说小伙子长得跟清水里刚洗出来的白萝卜似的,赛过罗成,超过吕布,高兴得三天没合眼。周太行将钱志红领到他家,他父母一见钱志红,乐得合不拢嘴,巴不得当即就给他们二人办喜事入洞房。周太行的父亲当着钱志红的面说,调回来,调回来,我负责。俺调查到这些情况后,觉得问题十分紧迫,万分重要,在开口市连个屁都没顾得上放,夹着屁就赶回来了。”王三日又合上了笔记本。
姚联官听罢呼呼地喘粗气,肠子都鼓出了肚脐以外。一支烟不离嘴唇猛吸三口就成了烟屁股,脸上的麻子颗颗都气成了血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太阳被乌云遮住,一丝丝南风也被乌云收走,屋里闷热得像一个死柩,张水山的心揪成了铁疙瘩,脑子紧张地似张满的弓弦,脸上的虚汗叭哒叭哒直流,两手紧攥着,酷似握着两颗拉掉线的手榴弹,双腿犹如得了羊角风不停的抽筋打战,小肚子咕噜噜一阵阵作疼,张水山坚持不住了,再不出去就要拉到裤子里了。然而他不敢直说,只好战战栗栗地小声道:“姚、姚主任,俺屋里有两对青年等着领结婚证呢!俺去去就来?”
姚联官像一个赌输了血本的狂徒,将还在燃烧的半截香烟吞到口中没有咀嚼,一伸脖子咽下肚,怒吼道:“结婚证,哈哈!俺结不了婚,天下所有的人都不准结婚!”
屋内又是一阵使人毛骨悚然的死柩般的沉默。
王三日壮着胆子开了口:“姚主任息怒,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过不了的火焰山。过去咱们摸不清钱志红的底儿,无的放失,骡子下崽白费劲,现在咱们把住了钱志红的脉博,找到了病根儿,总有办法对付她一个毛孩子。”
“吹牛皮不上税,总有办法,总有什么办法?”姚联官觉得事到临头着急上火,骂人发脾气与事无益,还是研究个对策为好,说:“俺说为什么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她就是不上钩?原来咱们都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耍了。不能轻饶了她,亡羊补牢,未为迟也,大伙想个办法看看怎么弥补?”
张水山见姚联官冷静下来,自己的思想也松驰了些,堵着屁股门的屎又缩了回去,说:“姚主任,这事儿麻烦,条件你可比不过周、周什么来?”
“周太行。”王三日说。
“对,周太行。以后咱们再做钱志红的工作时,不提条件问题,从革命需要上去做工作,就明确地向她讲明:为了使姚主任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革命工作中去,为了解除领导干部的后顾之忧,经组织上研究决定,钱志红同志应嫁给姚主任,希望志红同志能以大局为重,把革命利益放在首位,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决定。”张水山出主意。
“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可以,骗不了钱志红。”王三日否定了张水山的办法。说:“再说组织上决定要召开党委会,俺看张副主任那一关就过不了。”
“软的不沾来硬的。”张水山说,“婚姻大权在俺手中掌握着,按过去姚主任说的,把结婚证开好,公社的大戳一按,看她还有什么辙?”
“这办法也行不通。”王三日说,“你这是吊死鬼绾套,自己套自己,不要忘记,你是民政干部,是执法人员,领结婚证要双方自愿,要按指印,贴照片。钱志红不按指印结婚证无法律效力,空纸一张。张扬出去你是执法犯法,罪加一等。”
“俺说的办法都不沾,你说个沾的办法?”张水山说。
王三日又想卖关子,说:“要想出个有效的办法,必须弄清钱志红的性格,她舅舅的影响力和周太行一家人的脾气……”
52书库推荐浏览: 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