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母的死不也是推测么?你还不是坚信是她干的?”
“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她事先向我暗示过!”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喊叫了?”欧阳操终于把目光转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是极其平静的目光,那种冷漠让人心寒。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我,从来没有。
司空琴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左胸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改变了?那漫长的共同经历的岁月,那种无可怀疑的深厚友情,还有那种从未出口却充满默契的相互依托……都消失了,被某种无可抗拒的力量毁掉了。
司空琴慢慢地在长沙发上坐下来,那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变成了有形的物体,重重压在她的心口上。她开始觉得呼吸有点不畅。
“就算你的推测是对的,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欧阳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劝说朱昔去和亡灵结合?那说不定是个死亡仪式。”
“这我也想过……”司空琴的声音平静下来了。“可这是唯一的解脱办法。”
两人默默地喝着咖啡,静穆中听得见钟摆的嘀嗒声。
“我也觉得这样不对。”司空琴小心地挑选着字眼,“但总好过三个人一起丢命。欧阳,不要觉得我冷酷,我不过是坦白说出了我们的处境而已。”
“这点我倒是很同意。”欧阳操毫无缘故地笑起来了。“死掉一个人,总好过三个人一起丢命。”
第二十三章 沉睡在记忆中的罪
火车有节奏的声响永不停歇,仿佛一个漫长的循环往复的背景音效。太叔离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虚幻缥缈,一点都不真实。
他告诉了朱昔他现在在哪儿,他的语气一直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一种恐惧。
朱昔缓慢地收起了手机,把目光移向窗外。那里草木苍翠,景色一片洇润之气。烟雨朦胧中,蜿蜒的公路像黄色的带子穿插其中。这景色在朱昔眼里也显得是那样不真实。
朱昔随着人群朝出口走去。他没有看前面,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彩色屏幕上显示着一封很长的短信息,发信人是欧阳操:“朱昔,如果司空琴来电话,不要相信她的话。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也别问我想要做什么。以前,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们大家。现在,该我拿出勇气来拯救我自己了。希望这次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永远中断这场噩梦。”
发件日期是昨天晚上。收到短信息后,朱昔好几次试着拨回去,对方却关了机。
感谢你救了我们大家?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朱昔对着手机冷笑起来。
我一向猜不透他心里在转些什么念头,现在我也已经不想去想了。他不想告诉我他打算做什么,这样正好,我也不想知道。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我只想要朱丽活着回来。其他的人,其它的事,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关心。
走出车站,迎面一个巨大广告牌将耀眼的日光反射下来,直冲眼帘。朱昔脚下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住。
我比前几天更虚弱了,也不知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缘故。我不记得自己有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了,精神一直处在漂游的状态,迷迷糊糊,可一接触枕头,又立刻变得无比清醒。常常在床上躺了几个钟头后,又不得不再次跳起来。
我真的觉得累了。累得恨不得死去。
“去哪儿呢,小伙子?”出租司机按倒了计时器。
朱昔告诉了他地址。那是太叔离在电话里告诉他的,他说那是他们父母被烧死的旧址。
司空琴面色苍白地坐在长沙发上,半空的咖啡杯随着她的手臂无力地放到茶几上。她已经说累了,焦虑的心情使她几乎没注意到欧阳操的沉默,忘记了询问他的看法。
欧阳操端着咖啡的手悬在空中,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面孔笼罩着一层近似残忍的冷漠,这冷漠于他周围的沉寂渐渐融为一体,只有钟摆的声音从中穿出,清晰而锐利。
她看上去精神开始朦胧,看来药已经逐渐发挥效力……差不多是时候了。
“旅途很劳累吧?”他放下咖啡站起身来,朝浴室走去,“我去准备热水,洗一下吧。”
“谢谢。”司空琴端着咖啡,跟在他身后。她也许困得脑筋有些不灵了,竟然没感觉到欧阳操这句话当中的不合理之处。“欧阳,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是么?”欧阳操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关上了浴室的门,拿起清洁喷雾剂,朝浴缸喷着。“有什么奇怪的?”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能感觉出来……”司空琴缓缓摇头,“我害怕你。”
感到害怕?为什么要害怕我?你有什么可担忧的?
欧阳操抬起头来,面前的司空琴又恢复了她曾经的样子,孱弱,惊恐,像一个受伤的小兽一样,目光中含着悲哀。
真正感到害怕的人是我。尽管我已经为这一天练习了无数遍,事到临头我还是感到惧怕。
但我很清楚,我不得不这么做。这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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