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她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咦,为什么找不到呢,就是放在这里的。
我问她是从哪里寄来的。她白了我一眼。
时间那么久了,我怎么会记得……
晶从我身上坐起来,抓住了悬在我们头上的灯绳。灯泡昏黄的灯的透过晶的头发射入我的眼中,我闭上了眼睛。晶俯脸凝视着我,她用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仔细地把我看了又看,她的手像兰一样在我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不愿离开。晶笑了,笑容里却是那样忧伤。她松开了手里的灯绳,小屋又是一片黑暗。那最后一闪而逝是晶那张美丽却又充满了无限绝望的脸,一张曾经在我九岁时就出现过的脸。
我知道晶离开了我,直至永远。
结局
那次从学校回来,我就从医院辞职,一个月以后去了北京。
晚上路过地坛,看着肯德基门口坐着的那群聋哑人,我还是会想起老大,想起晶,想起兰坐在床前冲我比着手语……
那时午后的阳光还在心头荡漾,永不退去……
[完]
杜明短篇
心脏偏右
我们是双重间谍!
什么?
一方面我们是上帝的使者,另一面我们又是死神的帮凶。
真的吗?
我们为病人治病拯救他们的生命时是为上帝工作;而我们为医学却可以用活体做实验,除了警察以外我们的职业是唯一可以合法杀生的,是当之无愧的死神帮凶。
那么?
那么我们死了以后既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医生的灵魂必定四处飘荡。
主任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话,可是偏偏说出来的东西却是这么无稽。我知道他一定有事情求我,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叫我做一些奇怪有趣的事情必定说出套不知所谓的东西。所以这次我只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话。
主任脱下身上的手术衣,又向我面前凑了凑。
喂,小杜。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不懂。
明天早晨六点你来找我,我会让你知道的。
主任是个奇怪的人,如果以臭味相投来说,我应该也属于奇怪的人吧。记得当时我还在学校时,主任曾经回学校教我们局部解剖课,他当着我们男男女女几十个人的面把从尸体上割下的一块肌肉纤维放在了嘴里咀嚼了起来。当时除了我所有人都跑到实验室外面狂吐起来,结果实验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与他脸对着脸,我盯着他的嘴看了好久。
那肉是酸的吧?
主任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拿出那块肉。
为什么现在的孩子都那么没有幽默感呢?
后来才听说那是主任的拿手好戏,每次教新生时必玩的一个把戏,屡试不爽。从那时起我认定他是个怪人,而主任也是在那时认定我是个怪人,所以当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主任一眼就认出我。喂,小子终于来实习了,你可要做好吃人肉的准备哟。就这样我们竟成了医院里少有的忘年交。
第一部分:医生杜明 第46节:无愧的死神帮凶
第二天清晨,我和主任被车拉走。车是警车,方向好像是往效区。我抱着主任的手术包坐在车里一声不响,主任不时转过头来看看我。
没告诉你什么事就把你叫着,怕不怕?
我摇了摇头,从后视镜里望了望司机阴沉的脸,我没敢说挺好玩的。
主任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我一定不会害怕。他也望了望前面的司机就没有再说话。
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刑场。小时候看过拉死囚的车,解放车上站着形形色色的男女,他们一率光着头,身上挂着牌子。大学时在解剖室看过好多死囚的尸体,在中国死囚的家属无权收回死囚尸体。死囚的尸体国家负责处理,家属只可以向政府索要死囚的骨灰,但会收费。一些无家属或者家属不要的尸体,政府就会将其交给医学院作为学术用途。死囚的尸体很好认,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脸上一个大碗口大的洞。那就是枪洞,每次上实验课时都会对着那洞想像,随着一声枪响,子弹射入后脑内并高速旋转。人的大脑马上被绞得稀烂。颅内压在几分之一秒内极速升高,所以当子弹从脸部飞出时,人脑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从内部爆炸,鲜红的血与白色的脑浆会喷出很远,听说子弹在头内旋转速度太快,那两种颜色的粘稠液体喷出时都会冒着热气。
没想到第一次来到刑场,竟然就会来到刑场的里面。站在刑场的感觉和第一次站在手术台上的感觉很相似,主任说手术室是天堂之门,那刑场就是当之无愧的地狱之门。我和主任躲在刑场里面的拐角,主任小心地向外张望一脸地兴奋。我问主任:
我们来做什么?
一会去取尸体的眼球。
给那个老太太?
嗯,主任点了点头。回头对我说,没办法,我们替人治病就是这样。人家有能耐弄到,我们就得给人家治。
哦,那一会枪打哪?
主任没有回答,在医学上死亡的定义是脑死亡。如果死刑不是打头会涉及到人权问题,所以这个问题多余问。
主任最后问了一句,怕吗?我摇了摇头,两个人就静悄悄地盯着刑场了。
今天只有一个死刑犯,刑场外面冷冷清清,一切都是特殊安排过的。死刑犯跪在地上,身边的警察一身戎装,戴着大的可以盖住脸的墨镜。一声预备口令,警察手中的步枪比住了犯人的头。再次听到口令时,警察的枪瞬间转移到犯人的后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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