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主任你打破伤风针了吗?
今天上午打过了。杜,你那天真的没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打在死刑犯的那枪在这里。主任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对呀,不是打心脏吗?
主任摇了摇头,不,是打在了这里,就是我现在烂的这个地方。
心脏偏右的地方。
老太太在医院又观察了一个星期,恢复得基本已经差不多了,可是主任还是不能解决到底让不让她出院。虽然老太太现在视力已经恢复到0.6,看东西与行动都没有问题了。可是有两个问题依然没有解决,那就是老太太还是看不清楚主任,而每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都会大叫有鬼。最后主任还没有怎么样,那个大人物的儿子却已经不耐烦了。他跑到主任办公室把主任臭骂了一顿,当时主任阴着脸不说话,院长站在主任身边一脸的讪笑。那个人认为自己有头脸属于公众人物,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带着秘书来医院时,却被自己老妈骂成是鬼。所以他决定接他妈出院,医院对此没有一点意见。
老太太出院那天,是我搀着她下楼的,她还是像原来那样唠叨。老太太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说,孩子呀,多亏你们呀,我这老骨头才能看得见。可是我这眼睛还真奇怪,怎么就不见主任呢。主任可是好人,我这眼睛全靠他了。对了我这几天真的见鬼了,你们还说他是我儿子,你们净骗我。
我笑着问她,阿姨,那鬼什么样的?
全身血淋淋,可吓人了。胸口还有一个大窟窿,突突地往外冒着血呢。老太太手在自己的身上比着那个地方。
心脏偏右的地方。
最近天病人不是很多,主任经常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偶尔见到他一次,他的脸跟茄子一个颜色。主任的手一直捂着胸口,有几个护士说主任也在"效颦",结果被主任狠狠瞪了一眼,我知道主任的胸口的伤还是没有好。
这两天下午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借着查房的时候和病人聊天。刚刚住进来的家伙是个记者,聊天时有着职业的神侃。不到一天,他就把医院的里里外外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他把我拉到一边,听说那个人也来过这医院,为了他妈的眼睛。记者说了那个人的名字,似乎后面还有着什么新闻。我点了点头,记者兴奋地对我说,他死了。就在前天夜里。
哦?我有点不相信。
你别不信,我可是当时就跑到现场拍照了。那天他从外地开会回来,晚上下雨,仗着自己车是大奔,他硬是把车在高速路上开到十百四,结果车翻了。一车四个人只有他死了,你说邪不邪。他人被从车上甩了出来,正落在路边钢筋上,钢筋扎在了他的胸口上。记者一边夸张地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胸口比着那个地方。
心脏偏右的地方。
也就是那天,主任跑来找我,一脸地高兴。不顾护士在办公室里,就把我拉到角落里,揭开了自己的上衣。看!好了!
那块破得有指甲大的地方已经结了疤,旁边的皮肤也没有一点红脓的样子了。
真的。主任这下你放心了吧。
妈的,可算好了,我以为我这次弄不好要死呢。
见我笑了,主任也笑了,笑得像个小孩子。看来主任已经要开始相信有鬼、有报应了。
后来那个老太太又回到医院重诊,我再看见老太太时,她的脸色黯淡,已经没有了一点光彩。老太太在接受检查时径自说着。
儿子死了,无论怎么伤心,这眼里硬是一滴泪都没有。人老了,心也硬了。唉,到最后还是没有好好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主任抬起头,冲我一弩嘴。我知道老太太的眼睛又坏掉了。就在我们离开病房时,老太太突然喊了起来。
主任,我能看见你了!看得可清楚了。
第一部分:医生杜明 第48节:菊开那夜
主任和我呆在主任办公室里百无聊赖,主任又开始在办公室里抽烟了。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说。
杜,我知道我的胸口是怎么回事了。
嗯?
原来是我那天穿着一个铜扣子的衬衣,我蹲在地上时间太长了,结果胸口被扣子给硌出个红点子来。是我自己太多心,挠来挠去的,最后给弄感染了。
我看着主任,主任也看着我,我们都笑了。
后来我实习结束,就离开了医院。我再也没有见过主任,最近突然想起这件事,我给主任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主任十分高兴,没等我说什么他就大声地说着,杜,我昨天突然做梦,又梦到我们那天一起去刑场。
我问主任,那天警察枪的真没有打准,子弹真的只是打在了犯人心脏偏右的地方,那犯人在摘除他眼球的时候真的动了吗?
主任想了好久才说,今天一上午我都在想这事,可是想来想去我发现自己根本也不清楚……
菊开那夜
今天是我第一天值夜班,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在这所医院呆久会疯的,这是我的一个同志说的。
我现在已经要疯了,我看着值班室里的一片狼籍。我的床上摸上去有一种滑腻的感觉,好像有虫子爬在手臂上的感觉。我虽然没有洁癖,但已经有点恶心。
床上的蚊帐上满是烟花烧出的洞,看来没有人再用它了。所以蚊帐打着个结,一个让我感到熟悉的结——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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