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该去哪里?是到某个相好的屋里混一夜,还是回南方老家的农庄里去?他低着头不愿被别人看到,端起波尔多家乡的酒刚想一饮而尽,便听到对面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亨利·丕平?”
他疑惑着抬起头来,只见yīn影里站着一个黑衣人,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衣裤包裹,戴一顶五十年代的黑色礼帽,苍白的脸上配着一副墨镜。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奇怪的黑衣人回答:“有一位先生想要见您。”
“谁?希拉克总统吗?”
亨利说着便饮下一杯红酒,和下三烂的酒鬼一个样子。
“不,请您和我去一趟,很快就能见到他。”
“你凭什么?”
“这杯酒我请客了。”
黑衣人把钱塞到他的口袋里,亨利缓缓站了起来:“你究竟是谁?”
对方丝毫都没有表qíng,沉默地将他带出咖啡馆。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为他打开了车门。
亨利这辈子都没坐过劳斯莱斯,不由自主地跨进了后排的车门,黑衣人迅速坐进前排,车子便在巴黎街头飞驰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
车子开过塞纳河上的一座桥,可以望见夜色中的艾菲尔铁塔,黑衣人并不回答亨利的提问,任由劳斯莱斯驶出巴黎市区。
看着车子越开越远,进入一条灯光稀疏的公路,亨利着急了起来,大声道:“喂!你要gān嘛?”
他担心会不会遇到绑架了?但谁又会绑架他这个穷光蛋呢?
路边的景色逐渐变化,车子在一个小型机场里停了下来,几乎直接开到了停机坪上。迎面是一架银色的喷气式公务机,舷梯已经放了下来。
黑衣人为亨利打开车门,冷静地说:“请上飞机吧。”
“不,我不去!”
亨利慌张地想要转身逃走,却被黑衣人硬生生拉了回来,他愤怒地大声道:“你究竟要我gān什么?”
“请上飞机!”
黑衣人改用命令式的口气,让亨利不由自主地一怔,只能乖乖地挪动脚步,小心地走上飞机舷梯。
机舱里明亮而gān净,有犀牛皮的沙发和卫星电视,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小酒吧,简直就像总统的私人座机。黑衣人走上飞机后,舱门便迅速关闭了,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舷窗外的景象开始移动。
亨利忐忑不安地坐上沙发:“我们去哪儿?”
“另一个世界。”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飞机已进入起飞跑道,加速度的冲刺,让亨利脸色发白:“真的要飞吗?”
“请系好安全带!”
说话间飞机已越走越快,很快便提升离开地面,亨利紧紧靠着沙发背,双手抓紧了扶手:“混蛋,你要带我去哪儿?”
舷窗外大地已经远去,整个巴黎都在他脚下,最醒目的艾菲尔铁塔,在一片灯红酒绿中渐渐缩小。
十几分钟后,飞机下已是黑暗中的大海,难道跨越英吉利海峡去英国?但又等待了几十分钟,下面再也没有亮起过任何灯光,想来已经远远超过了英国。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说:“不用看了,下面是大西洋。”
亨利度过了难熬的几个小时,飞机终于在一个简易机场降落了,窗外看不到多少灯火。他在黑衣人的催促中走下飞机,发现旁边还停着一架直升飞机。这时才发现了机场塔台,上面飘扬着星条旗。
“欢迎来到美国!”
黑衣人用英语在他耳边说,亨利茫然地颤抖起来,怀疑是否落了一个可怕的yīn谋:“妈的,怎么到了美国?我的护照还在巴黎呢!”
“你是我们的贵宾,不需要护照。”
黑衣人带他走到直升飞机前,叶片正在飞速地旋转着。亨利要被chuī得站不稳了,被黑衣人一把推上了飞机。驾驶员回头来和他握了握手,黑衣人坐到他身边问:“你是第几次坐直升飞机?”
“第一次。”
“哦,那太好了!”
话音未落,直升机已腾空而起。亨利感觉像坐高速电梯,心脏猛然一沉。他再也不敢说话了,索xing闭起眼睛划着十字,祈祷圣母玛丽亚保佑自己平安。
直升机在黑夜中呼啸着,迅速离开机场。颠簸让亨利胃中翻腾,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却发现下面又是茫茫大海,直升机的探照灯打向一座小岛,依稀可辨一个简易的停机坪。
当直升机停在孤岛上时,头晕眼花的亨利立即跳下来,趴在地上痛苦的呕吐。黑衣人扶着他走上海岸小道,黑夜的大海异常平静,周围见不到一个人影,宛如《基督山伯爵》里的监狱。
在孤岛的悬崖尽头,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别墅,酷似哥特式小说描绘的海岸庄园。亨利又能自己走路了,黑衣人引他走入别墅大门。里面是条封闭的通道,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两边墙壁上都是华丽的装饰,明亮的吊灯照she他的眼睛,仿佛进入另一个空间。
推开一道沉重的实木大门,进入一间异常豪华的房间,亨利瞬间看得惊呆了——就像路易十四的凡尔赛宫,全套家具都是从法国运来的,脚下铺着波斯地毯,墙上装饰着动物标本,上上下下都金碧辉煌,俨然十足的帝王派头。
那个人——就坐在房间的中央,一张巨大的桌子后面。
旋转椅背对着亨利,只能看到一个神秘的背影,宛如古老的僵尸一动不动。
黑衣人也一下子消失了,宫殿般的屋子里只剩下亨利,和这个背对着他的人,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寂静了几秒钟后,椅子突然转了过来,亨利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脸……
第三季空城之夜
摩西向海伸杖,耶和华便用大东风,使海水一夜退去,水便分开,海就成了乾地。
以色列人下海中走乾地,水在他们的左右作了墙垣。
——《圣经·旧约全书·出埃及记》
《是否》
罗大佑作品
是否这次我将真的离开你
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
是否这次我将一去不回头
走向那条漫无止境的路
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
是否泪水已gān不再流
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
qíng到深处人孤独
多少次的寂寞挣扎在心头
只为挽回我那远去的脚步
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泪水
只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我不在乎
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
是否chūn水不再向东流
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
qíng到深处人孤独
不是天堂。
不是地狱。
不是人间。
而是另一个世界。
huáng宛然行走在一条白色的甬道内,四周雕刻着许多神秘微笑,厚厚的嘴唇里吐着咒语。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轻了许多,仿佛从地面飘浮起来。
推开一扇黑色的门,里面是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成立正端坐在椅子上。他依然是西装革履,身体和四肢都很完整,没有想象中只剩下一半。
成立站起来抓着妻子的手,露出难得的微笑:“你终于来了,亲爱的。”
“你,不恨我了吗?”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huáng宛然怔怔地点头,顺势靠在他的肩头,听到他翻动书页的声音,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封面上印着《天机》,下面是“第三季空城之夜”。
“但愿秋秋不要看到。”
“不,她迟早会看到的——旅行团里其他人的命运,将会发生剧烈的变化和转折,而天机的世界里最大的谜:南明城为什么会空无一人?将会在《天机》第三季里解开!”
第一章罗刹昙花
2006年9月28日,下午16点13分。
罗刹之国。
大雨如注。
电闪雷鸣。
huáng宛然从中央宝塔顶上坠落,自由落体了数十米之后,在顶层平台上粉身碎骨。
童建国、林君如、伊莲娜、玉灵、小枝,在塔底目睹了她最后的表演,并为她打出人生的最高分。
鲜红的血被雨水冲刷,奔流着倾泻下大罗刹寺,顺着无数陡峭的石头台阶,挂出一道死亡的瀑布,直至冲入古老的广场,浇灌每一寸布满尸骨的泥土。
没人敢走到她身前,模糊的脸庞和扭曲的身体,在死后经受神圣的洗礼,一朵朵红色的水花绽开,是否她坟头不败的野花?
昨晚,她没能将唐小甜从死神手边救回,今天她自己进入了死神口中。
huáng宛然是第六个。
五分钟后,钱莫争搂着十五岁的秋秋,颤栗地从塔内下来了。他们早已浑身湿透,飞快地冲到雨里,扑在huáng宛然破碎的身躯上。
钱莫争将她的头轻轻捧起,仿佛一下子轻了许多,他低头吻了huáng宛然的唇——还保存得完好无损,口中喷出的大量鲜血,就像最鲜艳的红色唇膏,令她依然妩媚动人,仍是十七年前香格里拉最美的医生。
她的唇仍然温热,灵魂还不愿轻易离去,缓缓地纠缠在钱莫争嘴边,梦想与他融为一体。
而秋秋将头埋在妈妈怀里,所有的肋骨都已粉碎xing折断,使得身体软绵绵的像一张chuáng,她的泪水打湿了chuáng单,只愿永远裹在这张chuáng里,再也不要分离半步。
“妈妈!对不起!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十五岁的少女抽泣着,但任何语言都是那么苍白——妈妈是为了救她而死的,不幸遭遇了雷电之灾,只因为她的固执和冒险。她无法宽恕自己的冲动,只剩下一辈子的内疚和悔恨,并且永远都无法偿还。
昨天清晨刚刚失去“父亲”,几分钟前又失去了母亲。短短三十多个小时,她从家庭完整的富家女,变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世界仿佛在刹那间崩溃,对自己而言已是末日?
秋秋闭上眼睛任大雨淋湿,耳边只剩下哗哗的雨声,黑暗里见到妈妈的微笑。
几秒钟后,一双手将她拉起来,拖回宝塔内躲避雨点。那是童建国的大手,温暖又充满力量,将女孩紧紧搂在肩头,不再让她看到母亲的尸体。
天空又闪过一道电光,钱莫争绝望地抱起huáng宛然,缓缓向顶层平台的边缘走去。脚下的血水几乎都被冲gān净了,只有某些残留在雕像间的血潭,还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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