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慢着慢着,她说的那什么歌星小米,是不是前年出车祸的那个?一直以为她死了呢,原来她活得好好的,还出新歌呢。看来我是真跟流行脱轨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赶明儿一定得好好让小弟给我补补课。
主持人哽咽了半天,开始接听众电话。是一个老太婆的声音:“主持人啊,我想给我家孙子点歌,告诉他,奶奶想他……”然后老太婆就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主持人象是再也忍不住了,干脆也放声哭起来。我总算明白了,这主持人的嗓子是给她自己哭哑的,这也太滑稽了。
主持人给那老太婆放了一首听上去很老的歌,曲调还是那种很飘渺的风格,女歌手也是唱得悲悲切切,听得我也伤感起来。想必这个主持人比较喜欢忧郁的调调,或者这个节目的听众群都满腹愁绪?
可是音乐放完后主持人介绍说这是歌星周璇的最新专辑里的歌,还说周璇下个礼拜要开演唱会,希望喜欢她的歌迷都去捧场。简直太可笑了,不是她的口误,就是我耳朵有毛病,难道最近有个什么走红的歌星也叫周璇?唔,也有可能。于是我就不再笑了。
这个节目真够长的,我边看书边听,不知不觉窗外竟已微微亮起来。哎呀,得赶快睡觉了,我起身去关收音机,却不料里面音乐戛然而止,那女主持人依旧带着哭腔,慌乱地跟什么人说:“天亮了天亮了!”然后里面一阵悉嗦骚动,夹着些若有若无的哭喊,突然就没声音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屋子里静悄悄的。
午夜的电波(2)
什么电台呀,乱七八糟的,真奇怪。我想了想,再也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接连几天我一到晚上,就忍不住打开收音机听那个电台的节目。有时也不太放在心上,可当午夜十二点我那挂钟整点报时的时候,就仿佛在提醒我该听节目了,然后我就神使鬼差地打开收音机,一直听到节目结束,而这时也天亮了。我也不知怎么就被吸引住了,虽然那总是哭哭啼啼的女主持人煽情得过分,令我直想笑,但听那些打电话进去点歌的听众说着说
着就伤心欲绝似的,我有时也会鼻子酸酸的。真想不到,这世上有这么多的伤心人和伤心事。
维拉开始担心我:“安,怎么最近脸色不好?不要老是睡得那么晚呀,对身体不好。”维拉是我男朋友,快要结婚的那种,他对我很关心,因此我喜欢嫁给他;不过我又有点害怕结婚,因为维拉和我的生活习惯不太一样,比如他早睡早起。不过我想这并不是问题,我们相爱就行了。
我没把听电台节目的事告诉维拉,我想他不会有兴趣熬夜听广播的。但我很想找个人分享对这个节目的看法,毕竟这样一个以哭为主的节目,是很另类的很特别的。于是我打电话告诉我的好友温温。她和我一样以在家写作为生,所以她同样有着晚睡的习惯——这很重要,你不能指望让一个惯于早睡的人为了听个奇怪的电台节目而忍着不睡。
第二天温温就打电话给我,怪我耍她玩儿:“安,你告诉我的那个波段根本没有台,等得我累死了也没听到什么节目。”怎么可能呢?到了晚上,我听到这个节目,连忙打电话叫温温调频。结果温温那边一直传来收音机沙沙作响的声音,没有和我这边一样的音乐。我信了温温,却也说不出道理,两人突然在电话里沉默了,就挂了电话。
我愣愣地瞪着收音机。这时又有听众打电话给主持人,这回是个年轻男人,还没说话就抽泣起来,简直不象大老爷们:“主持人,我想,给我女朋友点首歌,她叫安,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天哪,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声音,多么熟悉,是肯!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肯在五年前那个夏天溺水死了。他最喜欢游泳的,却死在他家乡温柔的白云湖里。听到这个噩耗时,我简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回忆带给我满眼的泪水。可是我突然觉醒过来,感到一阵寒意。这不可能是肯,他已经死了!这一定是个声音很象肯的人,而恰巧,他女朋友也叫安?可是,这个解释也太牵强了,丝毫不能让我冷静下来。我冲过去想把收音机关了。
开关象是坏了似的不起作用,收音机依然吱吱嘎嘎地放起音乐来,听上去格外诡异。女主持人哑着嗓子哭喊着:“安,不要关,这歌是送给你的,喜欢吗?喜欢吗?喜欢吗?”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大白天,维拉焦急地看着我:“打电话过来都没人接,只好跑来了。安,你吓死我了。”我紧紧地抱住维拉。
在我的要求下,维拉搬过来陪我住。但我没有告诉他原因。是夜,维拉早早睡了,叫我也早点睡,我答应着,焦虑不安地瞄着墙上的挂钟。屋外冷风呼啸,看着身边的维拉,我心里感到塌实了许多。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听那个节目。
“叮叮咚咚唧唧呱”挂钟报时了,午夜十二点。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可抗拒的渴望……
“安,你在干吗?”维拉摇晃着我,“你象梦游似地爬下床。你拿着收音机干吗?要听广播吗?”我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打开收音机,调到那个熟悉的波段。
沙沙沙。噪音。只有无尽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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