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克丝……”
“我现在就要和你谈,单独谈。”
“不行。”
“既然如此,我就只有来硬的了。”她说着走向伯格。“你被逮捕了,罪名是企图协助他人自杀。”接着便是“喀、喀”两声,手铐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牢牢地铐在医生的手腕上。
她猜想这栋建筑物是一座教堂。
卡罗拉?冈兹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一道阴冷的光线斜射在墙上,照亮了一张画工拙劣的耶稣像和一堆发霉的圣经故事读本。房间中央摞着五六把小椅子,她想,大概是给主日学校的孩童准备的。
她双手扔被铐着,嘴巴也被封住。那人还用一根四英尺长的晾衣绳,把她绑在墙边的水管上。
离她不远有一张高大的桌子,她看到上面有一个大玻璃瓶。
如果她能把玻璃瓶打破,也许就能用碎玻璃割断晾衣绳。桌子离她有一段距离,但她侧身躺在地上,扭动身体,像毛毛虫一样一点点地向桌子靠拢。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佩妮,想到她还小的时候,就像这样在她和隆尼之间来回滚动。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个恐怖的地下室里,就着急地哭出声来。
佩妮、维尼熊、钱包。
一时间,有那么一霎短暂的时刻,她垮了下来,只希望自己从没有离开过芝加哥。
不,不能这么想!赶快停止这种懊悔的念头!这样做是绝对正确的。你这么做是为了隆尼,也是为了你自己。他会为你自豪。凯蒂已经这样对她说过上千遍了,她自己也深信不疑。
再挣扎一下。她离桌子又近了一英尺。
她头晕目眩,无法有条理地思考。
她的喉咙因极度干渴而刺痛。空气中的真菌和阴湿的气味,也同样刺激着她的呼吸道。
她又向前爬近了一点,然后侧身躺着,调整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桌子。看来似乎毫无希望。她心想,这样做又有什么用?
她又想到,佩妮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你这个杂种!卡罗拉心想,我一定要宰了你!
她扭动身体,试图在地板上再往前挪动一些,但换来的却是失去平衡,背部直接着地。她张大嘴巴,很清楚这样会有什么后果。不好!随着响亮的一声“啪”,她的手腕折断了。她透过被封住的嘴巴发出一声尖叫,就昏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当她醒过来时,她感到体内涌起一股强大的反胃感觉。
不行、不行、不行……她一吐就死定了。在嘴巴被封住的情况下,这是必然的结果。
要忍住!忍住!可以的,你一定办得到。又来了……她干呕了一下,接着又一下。
不行,忍住!
她仰头伸直喉咙。
忍住……
忍住它……
她做到了。通过鼻子呼吸,把心思集中在凯蒂、埃迪和佩妮身上,集中在那个装有她全部珍贵财产的黄背包上。她在心中注视着它,从不同的角度描摹背包的形状。她的整个一生都在那背包里,还有她的新生。
隆尼,我不想夸张,我来这里全是为了你,亲爱的……
她闭上眼睛,只想着:深呼吸。吸气,呼气。
终于,反胃的感觉被压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好了一点,虽然折断的手腕疼得她不停地哭泣,她还是努力以毛毛虫运动向桌脚爬去。她前进了一英尺,又一英尺。
她感觉“砰”地一声,脑袋撞上了桌脚。她总算碰到它了,不过也已无法再向前贴近一步。她把头前后摆动,用力撞击桌脚。她听见那个玻璃瓶在桌面上滑动,瓶中的液体洒溅了出来。她抬头往上看。
桌面边缘出现了一小部分瓶身。卡罗拉把头尽量向后仰,又一次用力撞向桌脚。
不好!她把桌子撞出了她能够得着的范围。那个瓶子摇晃了几下,还是留在了桌面上。卡罗拉想再把晾衣绳弄松一些,但已经办不到了。
该死,哦,真该死!她绝望地抬头看向那个肮脏的瓶子,忽然发现瓶子里充满了液体,上面还漂浮着一个物体。那是什么东西?
她又咯吱咯吱地扭动身体,往墙边退回一两英尺,然后抬头望去。
好像里面有个电灯泡。不,不是整个灯泡,而只有灯丝和灯头,固定在一个底座上。一条电线从底座伸出,连在一个你出门度假时留在家里自动开关电灯的定时器上,它看上去很像……
炸弹!她突然警觉,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汽油味。
不,不……
卡罗拉拼命扭动身体,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那张桌子。她退到墙边,绝望地哭泣起来。墙边有一个档案柜,可以给她一些保护。她用力把脚缩到柜子后面,在惊慌之中又猛然伸开,一下子使身体失去了平衡。在万分恐惧下,她知道自己即将再一次背部着地。不,别倒下,不要……她奋力稳住平衡,保持身体的绝对静止,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她哆哆嗦嗦着想把重心往前移,结果还是摔倒了,身体重重地压在被反铐的双手上,已经折断的手腕承受不过如此沉重的负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立刻传遍她的全身。值得庆幸的是,她再一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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