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棉?”塞利托问。
“就在报告里。记得那些分子式吗?角闪石、二氧化硅,那就是石棉。我不明白皮瑞蒂为什么要把它送到联邦调查局去。所以,我们有不该出现在铁轨路基上的石棉,还有一颗头部生锈、而螺纹部分却没有的螺丝钉,这说明它曾被栓在某处地方很长时间,最近才被拆下来。”
“也许是从泥土里翻出来的,”班克斯提出意见,“在歹徒挖坑的时候?”
“不可能。”莱姆说:“在中城区,岩床距地表很近,这意味着大多是含水土层。从三十四街到哈莱姆,这一片的土壤水分都很高,用不了几天就能让铁钉锈蚀。如果这颗螺丝钉是埋在土里的,它一定会完全生锈,而不会只有顶部。所以,它是被歹徒从某个地方卸下来,带到现场,并故意留在那里的。还有那些沙子……想想吧,在中城曼哈顿区的铁路上怎么会出现一堆白沙?那里的土壤成分是壤土、粉土、花岗岩、沙砾和软土。”
班克斯刚想开口,但立即被莱姆打断。“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堆放在一起?奥,我们的不明嫌疑犯想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当然是这样。班克斯,那扇出入现场的门查的怎么样了?”
第12节:全班人马
“你是对的,”年轻人说:“他们在埋尸地点以北大约一百英尺的地方发现了一道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指纹的事也让你说对了,一无所获。也没有轮胎或其它证据的痕迹。”
一簇脏兮兮的石棉,一颗螺丝钉,一张扯破的报纸……
“凶案现场呢?”莱姆问。“还在封锁中吗?”
“已经解除了。”
林肯?莱姆虽然四肢瘫痪,肺活量却大得吓人。他大声地吐出一口气,以表达他强烈的厌恶情绪。“是谁犯这种错误?”
“我不太清楚,”塞利托支支吾吾地说:“大概是现场指挥官吧。”
莱姆知道,那就是皮瑞蒂。“那你们只好受限于现有的东西了。”
不管线索如何,不管歹徒是谁,他介意的是那些报告中提到的以及可能还未被发现的证物永远地不见了,消失在那些警察、围观者和铁路工人的脚下。基本的侦查工作——走访现场附近的居民,询问目击者,发掘线索,所有传统的办案工作都可以从容不迫,但犯罪现场当场的勘察工作必须“雷厉风行”。在资源调度组的时候他一直这么要求他的部下。他开除过很多人,就因为他们的工作速度达不到他的要求。
“皮瑞蒂亲自勘察现场?”莱姆问。
“皮瑞蒂和他的全班人马。”
“全班人马?”莱姆皱起眉头。“什么叫全班人马?”
塞利托看向班克斯。后者说:“四名摄影人员,四名采样人员,八名搜索人员,以及当值的法医。”
“八名犯罪现场搜索人员?”
在处理犯罪现场时存在着一种钟型曲线。对单一的凶杀案而言,两名搜索人员被认为是最有效率的。单独一人可能遗漏一些东西,而三人以上漏掉的东西会更多。林肯?莱姆总是一个人搜索现场。他会让采样人员采集指纹,让摄影人员拍摄快照和录相,但“走格子”总是他自己一个人来。
皮瑞蒂是莱姆六七年前亲自招募的年轻人,一个富有的政客之子。具有良好的、教科书般标准的犯罪现场勘察技术。犯罪现场勘察被认为是一大热门,总有一长串人排队等着加入这个部门。对这些申请者进行筛选是莱姆工作中的一大乐趣。他总是让他们看“家庭相册”——一些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犯罪现场照片的合集。有的警察会脸色发白,有的会不停地傻笑,也有人会若无其事地递还相册,扬扬眉毛,仿佛在问:这有什么呀?莱姆要录取的就是后一种人。而皮瑞蒂就曾经是其中之一。
莱姆发现塞利托正望着自己。他刚才问了个问题,这会儿又重复了一遍:“你会和我们一起办这个案子,是不是,林肯?”
“和你们一起办案?”他笑得咳嗽起来。“我不能,莱昂,不行。我只能抛给你一些看法。你们收到了,也照办了。汤玛士,给我把伯格找来。”他现在开始后悔延迟他和那个安乐死医生的秘密协议的决定了。也许现在还来得及。想到还要再等待一两天才能“过去”,他简直无法忍受。再说星期一……他不想死在星期一,那太普通了。
“请说‘请’。”
“汤玛士!”
“好吧好吧。”年轻的看护说,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莱姆望着床头的小桌,瓶子、药丸和塑料袋刚才就放在那里。——距离是那么近,但就像林肯?莱姆生命中其它每一件东西一样,他就是够不到。
塞利托打了个电话。从对方一接通,他就不停地点着头。他报出自己的名字,此时墙上的时钟也恰好报响十二点三十分的钟声。
“是,长官。”塞利托压低声音充满尊敬地说。是市长,莱姆猜测。“关于肯尼迪机场的绑架案,我一直在和林肯?莱姆谈……是的长官,他对这个案子有一些看法。”这位警探踱到窗边,眼神茫然地望着游隼,试图向这位掌管着全世界最神秘的城市的大人物解释这件很难说明的事。他挂断电话转向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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