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名特警队员推开房门,用冲锋枪左右比向光线微弱的房间。冲锋枪枪管上装有电筒,在房间里残留的蒸汽余雾中投射出一道苍白的光芒。莎克丝闻到湿气,霉味。还有另外一种味道,令人作呕。
咔哒。“艾米莉亚?” 莱姆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差点把她的灵魂吓飞了。“你在哪儿,艾米莉亚?”
她用颤抖的手把耳机的音量调小。
“在里面。”她喘着气说。
“她还活着吗?”
莎克丝移动脚步,向前望去。她眯起眼睛,一开始不能确定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但随后,她明白了。
“噢,不!”她低声惊呼。感到一阵恶心。
一股令人作呕的熟肉味飘荡在她周围。但最糟的不是这个,也不是眼前那女人红得发亮、近乎橙色并大片大片剥落的皮肤,不是那张皮肤已完全剥离的脸,都不是。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T.J.柯法丝身体的姿势。她的四肢躯干扭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可以想见当那致命的热气喷发出来时,她是多么想挣扎逃离。
他希望受害人已死,最好是这样……
“她还活着吗?”莱姆又重复了一遍。
“不,”莎克丝喃喃地说:“我没看见她……不。”
“房间里安全吗?”
莎克丝看向特警队员,他也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问话,向她点点头。
“现场安全。”
莱姆对她说:“我叫紧急应变小组队员出去,你和医护员上前检查。”
莎克丝又翻涌起一阵恶心,她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吐出来。她和医护员从侧面迂回走近那根水管,医护员不带任何表情地俯身摸了一下女人的脖子,对她摇摇头。
“艾米莉亚?”莱姆问。
这是她在值勤中看到的第二具尸体。两具都在同一天。
医护员说:“DCDS。”
莎克丝点点头,冲着麦克风把这句简语的意思完整说出:“我们在现场发现一具尸体,确定死亡。”
“是被烫死的?”
“看来是的。”
“被绑在墙上?”
“是水管。用手铐反铐在上面。双脚用晾衣绳捆住,嘴上封着管道胶带。那个人打开了蒸气管道,她离管道口还不到一英尺。上帝!”
莱姆继续说:“叫医护员沿着原路退出去。你到门边去,留意脚下的位置。”
她照做了,眼睛一直望着尸体。人的皮肤怎么会变得这么红,像一只煮熟的螃蟹壳。
“好,艾米莉亚,你现在开始勘察现场。”
她没有回答,仍然呆呆地望着尸体。
“艾米莉亚,你在门边吗?……艾米莉亚?”
“什么?”她吼道。
“你在门边吗?”
莱姆的声音真他妈的平静,与她印象中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虚伪、刻薄的声音完全不同。平静……好像还含有其他某种东西。但她一时无法确定那是什么。
“是,我在门边。你知道吗,这太疯狂了。”
“完全丧心病狂。”莱姆附和着,语气却相当愉悦。“手提箱打开了吗?”
她掀开箱盖检查里面的东西。钳子、镊子、 一面带把柄的伸缩镜、棉花球、滴眼药管、锯齿剪刀、吸量管、抹刀、解剖刀……
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小吸尘器、粗纱布、信封、筛网、刷子、剪刀、塑料袋和纸袋,各种金属罐和瓶子——百分之五浓度的硝酸、宁德海林、硅树脂、碘化物,全套的指纹采集装备。
不可能。她对着麦克风说:“我认为你不能指望我,警探。我真的对犯罪现场勘察工作一点都不懂。”
她的目光停在那个女人残破的身体上。水滴由脱了皮的鼻尖上落下,一小块白色的骨头从面颊上凸露出来,歪裂的脸上凝固着极端痛苦的表情,就像今天早上的那个被害者。
“我相信你,艾米莉亚。”他说,全然不顾她的看法。“现在,箱子打开了吗?”他的口气是如此的平静,而且听起来……有什么?对了,就是那种语气——性感。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恋人的口吻。
我恨他。怨恨一名残疾人是不对的,但我他妈的就是恨他。
第23节:你闻到什么味道
“你在地下室里,对吧?”
“是,长官。”
“听好,你叫我林肯就行。等这件事情过去后,我们会对彼此有很深的了解的。”
这件事大概还需要六十分钟,顶多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会在手提箱里找到一些橡皮筋。”
“我看到了。”
“把橡皮筋绑在你的鞋子上,绑在脚掌靠前的隆起部位。万一足迹搞混,你能分辨出哪个脚印是自己的。”
“好,绑好了。”
“拿一些证物袋和信封,各拿一打放在你口袋里。你会用筷子吗?”
“你说什么?”
“你住在这个城市,对吧?从没去过中国城?没吃过辣子鸡?麻酱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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