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归来[荒村系列4]_蔡骏【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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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迅速起身离开了小酒吧,临行前领班微笑着向我打了声招呼,我嘴里暗暗地咒骂了他一声。

  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我飞速地赶往林幽的住址。

  车子在冷雨中的上海穿梭了二十分钟,两边的行人都是那样行色匆匆,仿佛整个城市都浸泡在了水缸里。

  出租车停在一栋七层的居民楼前,拉卡后我匆匆跳下车子,跑进这栋看来已有些年头的房子。

  按照酒吧领班给我的地址,林幽住在这栋楼的四层,这层楼的过道里放着许多花盆,在最大的那个花盆左边,就是林幽的房门了。

  忽然,我注意到房门上画了个白色的圆圈,分明就是那个符号◎!

  环!

  对,这就是阿环的标志。

  毫无疑问这里既是林幽的家,也是阿环的家。

  这个◎大概是用白色的粉笔画上去的,所以显得特别醒目,乍看上去就像门上装了个猫眼。

  门上画的这个符号,却令我想起了《一千零一夜》里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当qiáng盗准备要向阿里巴巴动手的时候,就在他家门口画了这样一个记号,但阿里巴巴的女仆在所有人家的门上,都画上了同样的一个记号,这样四十大盗就不知道向哪家下手了。

  同理可推:如果这个“环”画到了每家每户的门上,或许幽灵就找不到回家的门了?

  我暗暗苦笑了一下,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种奇怪的问题,真是要命啊!

  我没有发现有门铃的迹象,只能用手指关节敲了敲门,但敲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反应。记得领班说林幽今天不上班的,要是不在家的话那就在外面晃悠了?

  她到底到哪去了呢?我又掏出手机打给她,但手机铃声响了许久,林幽就是不肯接听。

  唉!又白跑了一趟。正当我看着门上的“环”,无奈地想要回去时,短信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我翻开手机一看,居然是林幽的手机发来的短信——

  钥匙就在门口的花盆底下。

  任何人收到这样一条短信,都会下意识地向四周张望起来。可楼道和上下楼梯里都没有人影,难不成这里也装了什么“眼睛”?

  只有房门上画的“环”漠然地盯着我。

  也许它就是一只眼睛。

  天晓得林幽怎么会知道我在她家门口的,也许她真是个女巫能占卜出我的行踪?

  不管怎么样,先看看钥匙在不在吧。

  于是我小心地蹲下来,把手伸到花盆底下,摸了许久终于摸出了一把钥匙。

  在楼道幽暗的光线里,我不停地摇晃着这把钥匙,就像是催眠师手中的某种道具,为什么要把它放在门口的花盆底下?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吗?

  来不及多想了,既然林幽告诉我钥匙在哪里,那就是允许我开门进去。

  我立刻把钥匙cha进了锁眼,果然是这把钥匙,轻易地打开了画着“环”的房门。

  没想到进门就看到了一面落地镜子,在昏暗暧昧的室内光线里,我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闯进房间,黑衣配着滴水的黑伞,简直可以上《黑客帝国》的海报了。随后,我把钥匙又放回到了花盆底下,也许林幽没有出门带钥匙的习惯吧。

  屋子里似乎飘着股淡淡的气味,应是女孩子房间里的暗香吧。

  落地镜子两边各有一个房间,中间是厨房和卫生间,我先走进了左边的房间。这间房还不到十个平方米,贴着近乎于黑色的墙纸,更加给人以狭窄压抑的感觉。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充满了黑色的重金属味,墙上贴着摇滚乐队的海报,一张迪克牛仔的照片特别醒目,还有几件黑色的金属家具,就连chuáng好像也是钢丝的。

  这就是林幽的房间了吧,看着更像是摇滚酒吧。屋子里堆了许多碟,没看到电脑,但一套音响还不错。可我并没有看到林幽自己的照片,这让人感到有些奇怪,通常漂亮的女孩,都会在屋里贴许多自己的玉照。

  房间窗户看起来不大,huáng昏时分雨天的光线,被这窗户窄窄地收进来,照出一块方形的亮光,而屋子其余部分则笼罩在yīn暗中。

  “黑色的林幽。”

  看看这房间和光线,我qíng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然后,我离开林幽的房间,从玄关的落地镜子前穿过,走进右边的那间屋子。

  一片白色的世界——当我踏入这房间的第一眼,就被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白色的chuáng罩迷住了眼睛,仿佛到了北极雪国之中。

  是啊,这里与林幽黑色的房间相比,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除了茫茫的白色以外,几乎看不出其他色彩,我如履薄冰地走了几步,生怕会陷到雪地里去。

  屋子里没有过多的摆设,没有电视机也没有电脑,也看不到任何照片。家具和chuáng都是木头的,涂着白色的油漆,简单而朴素,整个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似乎完全脱离了这个时代。

  如果说对面是“黑色的林幽”,那么这里就是“白色的阿环”了。

  白色的阿环——我又想起了那条凌晨的小街,yīn冷的路灯下一身白色的滑雪衫,白色的风雪帽,裹着那传说中的“明信片幽灵”。

  是的,阿环是白色的。

  她究竟是“明信片幽灵”还是“世外仙姝寂寞林”呢?

  或许魔鬼与天使往往共用同一个躯壳。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退到进门处的落地镜子前,看着左边的黑,与右边的白。

  黑色的林幽VS白色的阿环

  这真是个奇怪的“家”,左边的房间像黑色的酒吧,至于右边的房间,与其说它像医院的病房,不如说更像灵堂。

  黑与白——这两种最简单的色彩,在此组成了这个梦境般的房间。

  果然是个“黑白异境”。

  此刻,窗外的夜色渐渐降临了,我忽然感到自己是那样无助,就这样被围困在黑与白的城墙里。

  唉,我不知道自己该到哪儿去。

  是回苏天平那布满了“眼睛”的房间?还是去黑夜的街头寻找“明信片幽灵”?或是跑进地铁发现车厢玻璃上若隐若现的小枝?

  这时我的意识有些恍惚了,qíng不自禁地走到阿环的白色世界里,轻轻抚摸那雪地般的chuáng单,仿佛自己已身处于晶莹的北国。

  于是,我像是喝醉一样倒了下来,躺在那白色的chuáng单上,仰面对着同样颜色的天花板。

  夜幕已笼罩着房间,窗外雨声凄迷,又一个漫长的旅程开始了。

  倒在阿环的木chuáng上,我忽然发现自己像个迷路的孩子,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孩子,都在这巨大的城市里迷路了,我们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窃窃私语,彼此相爱……

  夜

  奇怪,怎么会有方便面的气味?

  眼睛虽然闭着,意识也还处于恍惚中,但鼻翼却抽动了起来,一股浓烈的气味钻进鼻孔,从咽喉飘到我的胸腔中。

  对,这是方便面的气味,这气味唤醒了我的大脑,也唤醒了我沉睡中的胃。

  原来我饿了。

  肚子迅速地难受了起来,迫使我睁开眼睛——

  一道白色的灯光she入瞳孔,在梦境般的幻影中,我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那是“明信片幽灵”的眼睛。

  幻影渐渐化为现实,那张脸也不再模糊了,她正俯下身子看着我,脸颊一侧的头发垂到了我脸上。

  “你终于醒了。”

  阿环青色的嘴唇动了几下,我的神经似乎迟钝了许多,几秒钟后才听到她的话,同时感到了她口中chuī出的气息。

  我向她眨了眨眼睛,但仍然说不出话,只见她白色的人影似乎在漂浮,黑色的发丝如水蛇般游走。

  意识终于清醒了起来:我记得在huáng昏时分,按照地址找到了林幽的家,她发给我短信让我找到了钥匙,接着我拿钥匙开门,发现了“黑色的林幽”与“白色的阿环”的房间。当夜幕降临时,我昏昏沉沉地倒在了阿环的房间里。

  现在我正躺在这张白色的木chuáng上,身上还盖着条毛毯,衣服倒还是完整的。

  天哪,我居然在“明信片幽灵”的chuáng上睡了一觉,不知道还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掀开身上的毛毯,张开嘴巴只感到喉咙口发痒。

  一杯水递到了我面前。

  来不及说谢,我就捧着杯子喝完了水。

  当开水在我身体里奔流时,我这才注意到了旁边台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

  阿环把面端到我面前,她一定知道我晚饭还没吃,肚子简直饿到了极点。

  我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嘴里只蹦出两个最简单的字:“谢谢!”

  就是这碗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方便面,将我从睡梦中唤醒的,我真要感谢这碗面了。

  同时,饥饿也使我忘却了风度和面子,抓起面碗大快朵颐了起来。辛辣的浓汤夹着面条滚进嘴巴,瞬间滋润了舌尖的味蕾,又像蛇一样钻进胃里,填补了里面几个小时的空虚。

  不到五分钟,我已把这碗面吃了个gāngān净净,几乎连汤水都不剩一点。

  这时我听到阿环柔和的声音:“还要吃吗?”

  我用餐巾纸抹了抹嘴上的油,傻傻地仰起头来,刚想说“再来一碗吧”,但又立刻摇了摇头:“不,不必了,非常感谢你。”

  现在我才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真不可思议,我居然在这里睡了近六个小时。

  阿环默默地帮我收去了面碗,我回头看了看窗外,依然下着淋漓的冬雨。

  我用力晃了晃脑子,现在是不是在梦境中呢?

  弗洛伊德不是说过:梦是愿望的达成吗?

  找到阿环就是我的愿望,这个愿望已经在梦里实现了,是梦醒的时候了。

  然而,我不知道是阿环闯进了我的梦,还是我闯进了阿环的梦。

  于是我重重地捏了一下大腿,当我感到针刺般的痛楚时,阿环又一次走近了我。

  不管是不是梦,我都要问个明白。

  我一把抓住了“明信片幽灵”的手,怔怔地问道——

  小枝在哪里?

  她微微转过头说:

  你想见小枝吗?

  又是这个充满诱惑的问题,从“明信片幽灵”的嘴里吐出,重重地打在我心口上。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在这将近子夜的时刻,我面对“明信片幽灵”,请她带我去见另一个地铁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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