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归来[荒村系列4]_蔡骏【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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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我的眼球几乎弹了出来,窗玻璃上这个奇异的符号,像烙印一样刻进了我的瞳孔里。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却坐倒在了chuáng铺上,身体后仰着端详着窗户。没错,窗玻璃上就是这个符号,立刻使我想起昨晚北京后海的冬夜,那张神秘的书迷卡片上的“姓名”……

  这是个致命的符号,某个神秘的“姓名”或密码,富于未知的诱惑,却又充满了恐惧和危险。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又靠近那扇窗户仔细看了看,圆形符号在窗玻璃的正中,是用某种红色的颜料写上去的,大约有酒杯口大小,在晚上显得特别扎眼。

  窗玻璃上的深深刺在我眼中,又像团迷雾般扩散开来,似乎笼罩着我的全身,让我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

  有谁会在窗户上画这种符号呢?是苏天平还是其他什么人?它和那个寄给我卡片的幽灵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无奈地摇摇头,小心地打开了窗户。外面有几排高大茂密的水杉树,遮挡了更远处的视线,只能见到细细的树叶在冬夜中摇摆。

  总算能享受到外面的空气了,我把头探出窗外贪婪地深呼吸了几口,直到寒风chuī得我浑身发抖,才关上窗回到屋里。

  静静地盯着卧室中央奇怪的“圆圈”,眼前又浮现起了苏天平的脸,似乎他依然坐在这个“圆心”之中。

  这难道不也是一种符号吗?

  我忽然有些恍惚了,视线里只剩下那个“圆圈”,它越来越趋于标准,渐渐地发出白色的异光,而周围的一切都沉入了黑暗中,就像神秘宇宙中的某个环形星系。

  啊,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立刻把目光从“圆圈”上移开了,但一想到要在这屋子里度过漫漫长夜,身上又泛起了jī皮疙瘩,毕竟是别人住过的房间,况且总感到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于是我走出卧室,在客厅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看了看那张长沙发,长度刚好能躺下一个人,看起来还算是gān净——gān脆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

  我试着找到了空调遥控器,里面装着新的电池,说明苏天平前几天还在使用。我立刻打开了空调,而且把温度调得很高,很快就感受到温暖了。我又打开了卧室的橱子,翻出一条gān净的羊毛毯,应该是夏天时候用的吧。

  想想真可怜,昨晚还在北京的宾馆里,好不容易回到了上海,却无法享受家里大chuáng的温馨,竟要在这鬼地方挨一宿,作家亦有作家的苦处啊。

  终于,我关了客厅里的灯,就这么和衣躺在沙发上,从头到脚紧紧裹着羊毛毯。

  空调的热风对着我chuī,使我还能抵挡充满湿气的冬夜。在这间黑暗的屋子里,我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不再恐惧。

  因为我曾经对自己说过:我不再怕黑了。

  子夜十二点的歌声还会响起吗?

  这是归来后的第一夜……

  第二日

  昼

  眼睛,一双只有眼白没有眼珠的眼睛。

  它在看着我。

  “喂!你是谁?”

  我大声喊了出来,然后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周围如山dòng般漆黑,只有某处微弱的光线she在地上。

  这是哪儿?

  在恍惚了许久之后,我总算回忆起了一切。没错,这是苏天平租的房子的客厅,我正躺在一张沙发上,身上还裹着条羊毛毯,空调机的热气chuī在我脸上,让我直感到口gān舌燥,仿佛喉咙要烧起来似的。

  我赶紧掀开毯子爬起来,大口喘了几下,还好并没有感冒。客厅里只有从卧室she进来的微光,现在应该是清晨了吧。我并没有急着开灯,只是仰头盯着天花板,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我依然睁大着眼睛。

  是的,我感觉这个房间里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我。

  虽然无法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但我确信他(她)的存在无疑,就在我眼睛朝向的那个角落——黑暗中的眼睛,他(她)在看着我。

  对,就在那个隐蔽的角落里。

  我立刻把手摸到了墙上,当客厅里的电灯打开时,我的眼睛忽然被炫了一下。但我并没有低头,而是拼命地睁大着眼睛,继续盯着头顶的那个角落——

  就是它!

  没错,我终于看到那双眼睛了。

  更确切地说是一只眼睛,它躲在天花板与吊橱的转角里头,只露出一颗黑色的玻璃眼珠。

  居然是一个针孔摄像的探头。

  必须要感谢我的第六感,就是这个摄像探头在盯着我,这只锐利无比的眼睛,能穿越白昼与黑夜,包括这房间里每个人的灵魂。

  我立刻搬了一张椅子站上去,仔细打量这个探头。它确实太隐蔽了,藏在这样一个转角里,绝大部分都被吊橱挡住了,露出的探头只有两厘米的直径,和周围的颜色非常像,除非是在刚才那个角度盯着它看,否则绝对不会发现它。

  怪不得昨天一进入这房子,就感到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人还是该相信第六感的。我打开壁橱,发现里面藏着探头机身,还有好几根电线连到墙里。

  不,绝对不止它一个眼睛,我想这房间里一定还有其他探头。

  于是我跳下椅子,仰起头仔细扫视一圈。墙角和天花板所有的角落,都没有逃脱我的眼睛。果然我发现在房门上头,还藏着一个小小的探头,如果有人从大门进来,肯定会被从正面摄下来。

  在厨房的脱排油烟机底下,我又发现了一个小探头,它正好被yīn影所覆盖着,把整个厨房都尽收“眼”底。

  更可怕的是在卫生间,探头就躲在浴帘的fèng隙后面,正好对着淋浴的莲蓬头,要是有人在这里洗澡,肯定会被它“一览无余”,把探头藏在这个位置简直是变态。

  我又冲进了卧室,这里的天花板和墙角都很gān净,好像没有探头存在的迹象。最后我把目光对准了窗帘,果然在窗帘箱里发现了一个小探头,正好隐蔽在一块yīn影下面,而且无论窗帘怎么拉,都可以保持它的视野。

  现在我总共发现了五个探头,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它们是一群无所不在的眼睛,永远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看着这些隐藏在暗处的龌龊眼睛,你不由得会产生衣服被剥光了的感觉。

  这些“眼睛”都是苏天平安装的吗?他为什么要在自家安装探头监视自己?简直是疯了!或者他已经疯了。

  现在是清晨七点,我感到肚子有些饿了。更要紧的是,我再也受不了那些“眼睛”了,总是下意识地仰头瞥向天花板,似乎那探头背后有个活生生的人或幽灵。

  于是我立刻离开了这鬼地方,匆匆回到家里洗漱了一下,又饱饱地吃了顿早饭。

  然而,当我如释重负般地吁出一口气时,眼前似乎又浮现起了那个符号——。

  不,就这么逃跑了吗?等待那个噩梦的降临,乖乖地束手就擒?

  半年前是霍qiáng、韩小枫,现在是苏天平,这些曾经去过荒村的人,都已经GAMEOVER了,如今只剩下我和chūn雨两个,而那个神秘的已经来到了我面前。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chūn雨想想,她是个被命运开过许多玩笑的女孩,在经历了那么多恐惧之后,不应该再承受这样的煎熬了。

  “你可以再勇敢一些。”

  我轻轻地对自己说,然后收拾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又一次出门赶往苏天平的房子。

  很快我又回到了503室,一进屋还是产生了那种奇怪感觉。于是我突然仰起脖子,盯着隐藏在门框边的探头,大声地说:“别看我。”

  我快步走进卧室,从包里拿出数码相机,把地上那个“圆圈”的形状拍了下来,毕竟它不能总这样摆在地上。我把那些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每一样都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接下来,我把目光对准了卧室里的抽屉——虽然我心里明白,擅自打开别人抽屉并不好,说难听点是涉嫌窥探他人隐私。但现在我已别无选择,我不知道前几天苏天平究竟发生过什么,也许能从他的抽屉里发现什么。

  正在犹豫的时候,我抬头看到了窗玻璃上的那个符号,它像刀子一样刻在我眼里,促使我在瞬间下定了决心。

  于是,我试着缓缓地拉开了抽屉,就像打开某部小说里的木匣那样,我期待眼前出现某种奇异的景象——

  然而,偌大的抽屉里空空dàngdàng,只放着一个huáng色的牛皮纸信封。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叠明信片,明信片左下角有张照片,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头像。

  好奇怪啊,当我第一眼看到这张照片时,心脏仿佛早搏似的抖动了一下,然后眼睛就像被磁石吸住了,紧紧盯着照片上的人不能移开。

  更确切地说,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像磁石。

  世界上没有哪个人能逃过这对磁石,一旦被吸住就再也无法逃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生怕再被她“咯噔”一下。

  从这张明信片的照片上看,她是个看似漂亮却又难以接近的女孩,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她的脸几乎占满了整幅照片,富有光泽的黑发从额前分开,自然地垂在脸颊两侧,一道亮光从头顶打在脸上,真是一个奇怪的拍照角度。

  虽然明信片上的照片很小,但那双眼睛却是如此引人注目,说不清是忧郁还是沉思,仿佛她的灵魂已经出窍,或者这张照片拍的就是灵魂,而没受到任何ròu体的污染。

  她是谁?

  至少我确信这不是广告图片,更不是什么明星照,似乎更像是一张自拍照。

  我又翻了后面的几张明信片,全是在相同的位置有相同的照片——不对,并不是相同的照片,而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照片。

  这要仔细端详才能看出来,每一张明信片看似相同,其实拍照角度都略有差异。那女孩的表qíng也有细微的变化,要么嘴角稍微撇一撇,要么眼睛睁得更大一些,或者把头发理到脸颊另一侧。

  所有的明信片都是这样,我数了数总共是19张,每张左下角都有着同一个女孩的照片,看起来都是自拍照的样子。这些明信片全都没有邮资,也没有贴邮票,自然也没有使用过,更没有填写过一个字。

  我静静地看着明信片上的女孩,就像面对一个无比深的黑dòng,这个黑dòng渐渐吞噬了我的目光和身体。我抬起头看着窗帘箱,那里也有一只眼睛在看着我……

  我对着照片恍惚了许久,才发现已经到中午了,我急忙把明信片又放回到了信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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