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样的女孩:
在同一天里,有可能被同一个孩子骗三次;经常丢三落四。当她丢了钱包的时候,不一定哭鼻子,可是,如果丢了一条心爱的小狗,却一定会流泪;不怎么在意她心爱的男人有没有轿车,却一定在意他的轿车里是不是出现了一根女人的长发……
两个人相爱不久,小蕊和撒尔幸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他打她电话,十有八九是关机。
一天夜里,撒尔幸在网上遇到了她,就问:“小蕊,你为什么总是疏远我?”
过了半晌,她才说:“撒尔幸,下辈子,让我们变成蝴蝶吧。你愿意吗?”
“我只关心这辈子。”
“……我们都是白色的,一大一小。”
“到底怎么了?”
“……舞蹈就是我们的工作,露水就是我们的粮食。没有爱qíng,没有忧伤。”
“你哭了?”
“我们一起飞啊飞啊,天也无声,地也无声。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前生没嫁成的那个新郎;你也不知道,我正是你前世没娶到的那个新娘……”
后来,撒尔幸渐渐猜到了,小蕊一定听说了一点他的家庭背景,于是,这个善良的女孩就像一只善感的小蜗牛,一点点缩回了悲伤的壳里……
有一次,撒尔幸约小蕊周末钓鱼去,又被她拒绝了。
“明天你有事吗?”
“我去书店。”
“我开车送你去。”
“我喜欢坐公jiāo车。”
“公jiāo车很好,就是太挤了。以后,我要用自己的两只手去赚钱,给你买一辆公jiāo车,天天拉着你一个人,去书店。”
“我还得换车呢。”
“怎么换?你告诉我。”
“先坐5路,到长安大厦下车,换14路。”
“那我给你买一辆5路公jiāo车,再买一辆14路公jiāo车。你先坐5路,到长安大厦下来,换14路,都是我们家的车。”
“呵呵。”小蕊终于笑了:“你学习那么差,我才不相信你能赚来钱呢。”
“我有头脑啊。”
“你只有一张甜嘴巴。”
第二天,小蕊没想到,她刚刚走出大门,竟然看到一辆5路公jiāo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正等着她!她朝驾驶员的位置看去,撒尔幸手握方向盘,正朝她挤眉弄眼呢!
他说:“上来。”
她说:“不,你是假冒的。”
他依然风度翩翩地笑着,说:“你不可能拒绝走进童话。”
这句话让小蕊愣了一下,她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终于笑了,抬腿上了车。
后来她问他,从哪里弄来的公jiāo车,他说租的。
就这样,他把她拉跑了。两个人驾驶长长的公jiāo车,穿过都市,来到野外,钓了一天鱼。
撒尔幸的làng漫和痴qíng,把小蕊打动了。
不过,撒尔幸还是能感觉到,小蕊一方面对现在幸福着,一方面对未来悲观着。
那段日子,他和她常常在深夜里,在QQ上,你一段我一段地编故事:
小蕊:我要做一个背包客,无忧无虑,一个人走遍天下。
撒尔幸:有一天,你冒冒失失闯进了一片大森林,迷路了,心中非常害怕。这时,你看见一个帅哥迎面走来……
小蕊:我觉得这个帅哥很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撒尔幸:帅哥就对你喊,5路,长安大厦方向,1元1位。小姐,走吗?
小蕊:我忽然想起,这个人就是那个公jiāo车司机。于是,我把防色láng的喷雾器收了起来。
撒尔幸:帅哥一出现,森林一片灿烂。你就不再朝前走了,一心一意和我在一起……
小蕊:呵呵,可是我们没有房子呵?
撒尔幸:我会在天黑之前找一些石头,就地垒一座房子。
小蕊:不要石头房子。
撒尔幸:那我就伐一些木头,搭一座木房子。
小蕊:也不要木房子。
撒尔幸:那我就拨一些糙,扎一座糙房子。
小蕊:我喜欢糙房子!
撒尔幸:我们住进去,开始新生活。接着,我们就该生孩子了……
小蕊:打你。
撒尔幸:我是个直xing子,都住到一起了,接下来不就该生孩子了吗?
小蕊:好吧,我们生孩子。生一男一女,两个,好不好?他们长啊长啊,很快就长大了。那时候,我们养上一群鸭和一群jī,鸭归女儿看管,jī归儿子看管。再养一条大láng狗,看家护院,就没有坏人敢来了……”
撒尔幸:那我们gān什么呀?
小蕊:我们到山顶谈qíng说爱去呀!
撒尔幸:好,我们去山顶谈qíng说爱。清风chuī过来,浩浩dàngdàng,我们在浩浩dàngdàng的风中大声说着话……
第二天,撒尔幸真的带小蕊去爬山了。清风chuī过来,浩浩dàngdàng,他们在浩浩dàngdàng的风中大声说着话。
山不听,它在远方沉思;水也不听,它在下面赶路。
二:知qíng人(1)
一个男人租了个房子,搬进去的第一天半夜,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女子的电话。
本来,这是一个打错的电话,可是,两个人很谈得来,竟然yīn错阳差地认识了。
从此,两个人天天夜里通电话。
几天后,这个男人偶然从房东嘴里得知——这个房子里的电话号早就取消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顺着电话线查去——它是从地下伸出来的。
小蕊被火化之后,撒尔幸没回家,孤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在灵车上,由于他一直紧紧抓着小蕊的手,从那以后,他的手再没有暖和过来,一直保留着小蕊尸骨的冰冷。
他依然深信,他和小蕊在阳间和yīn间分别举行了婚礼,已经是夫妻。
小蕊不喜欢他永远依靠父母,结婚之后,她也不喜欢小两口继续留在父母的羽翼下,享受长辈的庇护。因为她问过他:亲爱的,我们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吗?
这天夜里,撒尔幸又梦见了那个黑暗中的四合院。
dòng房的chuáng上,还残留着红枣和花生。参加婚礼的宾客都离去了,dòng房里十分安静。
顾盼盼静静地坐在chuáng沿上,羞赧地注视着地中央,地中央放着那把红木太师椅。
他轻轻从旁边走过去,俯在她耳边,说:“小蕊,我在这里呢。”
小蕊转头看了他一眼,娇嗔地说:“都拜完堂了,你才来!我到处找你。”
撒尔幸抱歉地说:“我父母不同意……”
小蕊说:“我早知道他们不会同意……”
撒尔幸四处看了看,说:“现在,这算是你出嫁到我家了,还是我入赘到你家了?”
小蕊憋不住笑出来:“当然是你入赘到我家了。”
撒尔幸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来,我帮你卸掉这凤冠霞帔。”
小蕊死死捂住衣领,说:“你先把蜡烛chuī了。”
撒尔幸说:“dòng房花烛夜,不该chuī。”
小蕊犹豫了一下,说:“我脖子上有颗痣,很难看。”
撒尔幸笑着说:“别说痣,就是你身上有两块碗大的疤,我都不在意。”
小蕊似乎哆嗦了一下:“真的?”
撒尔幸说:“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真的!”
小蕊垂头看了自己的胸部一眼,轻声说:“那我就放心了……”
撒尔幸又说:“别说你身上有两块碗大的疤,就算你的脸变成了丑八怪,我依然爱你!”
小蕊幸福地笑起来,说:“撒尔幸,明天你陪我去美容院吧,除掉这颗痣。我还看中了一条玛瑙项链,手术后,你陪我去买回来,好不好?”
撒尔幸说:“你告诉我,坐几路车就行了。”
小蕊笑道:“5路换14路。”
撒尔幸说:“没问题,我还给你当司机。”
说完,撒尔幸脱掉鞋子,爬上了chuáng,想把小蕊抱进被窝里。可是,当他抱住她之后,愣了一下,又放下来,吃惊地问:“小蕊啊,你怎么这么轻啊?”
小蕊对撒尔幸的诧异很诧异,她说:“难道你不知道我死了吗?”
撒尔幸一下就傻了,玄卦村的老榆树,公安局的冰柜,殡仪馆的焚尸炉……这些意象穿越黑暗,影影绰绰浮现在他眼前。
小蕊突然嚎啕大哭,骨灰从眼里汩汩地涌出来:“撒尔幸,你要给我报仇啊!”
撒尔幸朝后退了退,说:“告诉我,谁害了你?”
小蕊好不容易止住哭,说:“有人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撒尔幸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说?”
小蕊说:“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现在,这个人正在给你打电话呢。”
撒尔幸愣了愣,伸手掏出手机看了看,说:“没人打啊。”
小蕊说:“相信我,他在打!”
就在这时,撒尔幸被电话声震醒了。
估计你也遇到过这类事:
比如,你梦见自己成了古代一个大将,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检阅兵士——其实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母亲在客厅里看电视,音响很大,里面在演一个古装戏。你的梦甚至还参与进了电视剧的qíng节中……
比如,你梦到自己为了逃债,换了手机号码。这天中午,你正和心仪已久的女孩第一次约会,那个神通广大的债主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你的新号码,偏偏打进来——其实这是摆在你耳边的电话响了……
比如,你梦见老鼠满世界横行——其实是外甥刚买了一只电动老鼠,吱吱怪叫着在地板上奔跑……
撒尔幸爬起来,摸过手机看了看,是个陌生号。
这个人在敲门。
他为对方打开了。
他以为对方走了进来,其实是他走了进去。
“喂?哪位?”
对方半晌才说话,是个男的,声音很低:“你不认识我。”
“你认识我吗?”
“我也不认识你。”
“你有什么事?”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你的女朋友是因为另一个顾盼盼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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