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_周德东【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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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态!!!”方程惊叫着转身就跑。

  往哪里逃呢?

  窗子开着。方程很清醒,下面有铁栏杆,铁栏杆上有矛头,他决不能从窗子跳出去。最后,他慌不择路,一头撞进卫生问,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很快,他就听见了牙齿啃咬门板的声音。他左右看看,连个可以当武器的东西都没有,就抓起一只玻璃缸紧紧攥在了手中。

  很快那门板就有了漏dòng。

  方程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那漏dòng越来越大,他看见了焦蕊那惨白的牙齿和血淋淋的脸,她一边啃咬一边定定地看方程。

  她要进来了!

  那一刻,方程竟然忘了害怕,心里感到很悲痛——难道这个满嘴是血、啃咬门板、人不人鬼不鬼shòu不shòu的东西,就是自己满心爱慕,决定一生与之相伴的女人?

  这时警笛又一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才是真实的。

  焦蕊愣了愣,停止了啃咬,那张血ròu模糊的嘴上下蠕动着说:“宝贝,我还会再来的。你等我啊。”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

  方程没有立即走出去。他已经不相信她了。

  ……直到警察赶到后,他才走出卫生间。他只说有个变态,冒充警察,骗开了他的门。他躲到了卫生间,没有受到伤害。

  警察认真作了笔录,又勘察了一番现场,离开了。

  那天老六回来,看见方程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且卫生间的门也毁坏了,很吃惊:“发生什么事了?”

  “焦蕊来了!”方程惊魂未定地说。

  老六半晌说不出话。

  “我们搬家吧。”方程又说。

  “我想,搬到哪里她都能找到。”

  “你是不是要赶我走了?”

  “团结还来不及呢,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现在我谁都不相信了。”

  “别废话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你有什么办法?”

  老六就不说话了。

  次日,他们一起去上班。

  太阳很好,这个世界刚刚醒来,空气里有露珠的味道。两个不幸的男人心qíng似乎好了许多。

  他们坐上了巴士。巴士人多。

  有个女孩背对他们坐着,她的身材跟章兀一样好。

  方程说:“你看,那个女孩……”

  老六说:“你没记xing!让你再遇上一个长酒窝的女人,吓死你。”

  方程:“难过美人关。”

  老六:“这世界太不安全了,咱们还是先学点男子防身术吧。最倒霉的男人是——泡妞成了老公,你呢?——泡妞差点成了老婆。”

  前面那个女孩回过头来,她听见了他们的话,笑着说:“别担心,很安全——”一边说一边递上名片:“——因为有保险。我是保险公司的理财顾问,云冈。”

  怎么样怎么样?我说过吧?

  两个男人吓傻了,因为这个女孩——先别管她叫什么了——她真的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方程把名片接过来,说:“对对对,有了保险就保险了。”

  那个女孩似乎对方程更有好感,她朝他嫣然一笑,又转过头去。

  老六碰了碰方程,小声说:“嗨,你看,那几个人也有酒窝……”

  方程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有个老头在闭目养神,他长着两个酒窝。他旁边,坐着一个带小孩的女人,她和她的孩子都有酒窝。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像两个过街老鼠一样,赶紧下车。

  那个“理财顾问”朝他们挥挥手:“二位,联系啊。”

  他们下了车之后,有个人走过来,小声说:“要发票吗?”

  这个人也长着两个酒窝!

  方程和老六赶紧走开了。

  “这世界是怎么了?”老六嘀咕了一句。

  方程木木地看着他。

  “你看我gān什么?难道我也长酒窝了?”

  “就是……”

  二十一、狂乱之魔

  这天下午,方程把花梅子约到一个酒吧。这是两个人分手之后,花梅子第一次见他。

  方程看到花梅子摸索着走进来,很吃惊。他走上前,拉住花梅子的手,急急地问:“花梅子,你的眼睛不是好了吗?”

  “前些天又看不见了。”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本来就不该好。”

  方程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眼睛就湿了。花梅子qiáng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酒吧正在播放一首歌:多qíng是一种疼,敏感是一种累,痴心是一种毁,善良是一种罪。高傲是一种逃,幻想是一种飞,坚qiáng是一种撑,沉默是一种美。为谁日夜牵肠挂肚?为谁朝夕内心流血?为谁受了委屈不要他负责?为谁受了冤枉不向他辩解?为谁坚持为谁后退?为谁减寿为谁无悔?为谁挤出生命最后的水!……“你恨我吗?”方程问。

  “唉,因为你不爱我,一切必要的都没有必要了;因为我爱你,一切不该原谅的都原谅了。”

  “不,我爱你!”

  花梅子像被电击了似的抖了一下。

  “真的?”

  “真的。”

  花梅子一下就伏在方程的身上痛哭起来。

  这一天是六月二十八日,夏季如火如荼。这一天,丰镇电台的主持人方程和盲女花梅子破镜重圆。不过,这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相拥相抱。

  方程又给老六和章兀打了电话,约他们到酒吧来。

  他要把大家聚到一起,沟通一下,商量一下,拧成一股绳,共同对付这可怕的现实。

  大家聚齐之后,各自讲了各自的遭遇。后来,大家发现这些故事有jiāo叉:

  焦蕊姓焦,那五个失踪的模特都姓焦,给方程发错短信的“孙子”也姓焦。

  那些模特的五官拼凑在一起,酷似章兀的前夫。在黑暗中为花梅子治眼睛的那个人,还有焦蕊爱慕的那个画家,他们的经历都很像章兀的前夫。

  画家跳楼身亡,身上被穿了三个dòng。前不久报道的那个在新婚之夜莫名其妙跳楼摔死的新郎,身上也被穿了三个dòng。

  焦蕊长着酒窝,云冈长着酒窝,在章兀的阳台上一闪即逝的那张脸长着酒窝。

  那个新郎是从四楼跳下来的,那个画家也是从四楼跳下来的。焦蕊结婚前住在公寓的四楼,那个被剁手指的不幸女子住在四楼,方程的新房也是四楼,他们现在喝酒的酒吧也是四楼!

  花梅子并不怎么害怕。她为了方程连光明都失去了,还怕什么呢?还有比无边无际的黑暗更可怕的东西吗?

  和她对方程的爱比起来,所有的恐惧都太渺小了。

  她甚至有点高兴。恋爱中的女孩不可避免有点小小的自私——她巴不得所有要和方程结婚的女人都是男人。那样,方程就永远属于她了。

  她一直坐在方程身边,抓着方程的手,聆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听他说什么,花梅子都觉得幸福。

  ……感谢花梅子,她让我们在这个狂乱的时代里还见到了如此美好的爱qíng。

  方程说:“我怀疑出现了一个狂乱的魔,一切都是它变化的。”

  咋整?

  商量到最后,大家都没有好主意。

  章兀说:“gān脆我和花梅子都搬到老六家吧,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想必那东西不敢来。”

  花梅子的父亲是陆军团长,他比方程和老六都高大威武。但是花梅子更愿意到老六家,这样她就可以时时刻刻和方程在一起了。

  “我同意。”她说。

  方程说:“那咱们趁天亮都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到老六家聚齐。”

  大家纷纷站起身,离开。没人看见有一只毛烘烘的蜘蛛,它趴在酒吧的房顶上,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他的一些眼珠看方程,一些眼珠看老六,一些眼珠看章兀,一些眼珠看花梅子,还有一些眼珠看窗外的街景……

  方程看了看花梅子的眼睛,说:“花梅子,我陪你回去。”

  花梅子说:“取完我的东西再取你的东西,那时候天就黑了,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我没事,叫个出租车,很方便的。”

  方程摇摇头,说:“你看不见,我不放心!”

  老六说:“得了,方程,现在你最危险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陪花梅子回去。”

  方程这才点点头,说:“那好。”

  章兀哆哆嗦嗦地说:“我一个人回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方程说:“除了huáng海明的老婆,你谁都不用怕。”

  于是,老六跟花梅子走了,方程和章兀各自走了。

  自从那夜逃离之后,方程这是第一次回新房。他的身份证在这里。

  四楼。

  楼梯上没有一个人。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嚓,嚓,嚓,嚓,嚓,嚓……”

  他哆哆嗦嗦掏出钥匙,捅了几次才捅进锁眼。打开门,他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贼溜溜地朝里面看。

  新房里空空dàngdàng,只有墙上那些画里的人诡秘地看着他。

  焦蕊像一个噩梦,消失得无影无踪。方程跑出来时撞倒的那把椅子还躺在地上。

  方程望着自己亲手装修的新房,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到处都是灰土,墙上的喜字也掉到了地上,很凄凉。色彩依然喜庆,但是爱qíng却萎缩了,变质了,烂糊了。

  观察了一阵子,确认里面没有人,方程快步走进去,胡乱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装上身份证,迅速朝外走。

  门却被关上了。

  焦蕊穿着雪白的婚纱挡在门板上,木木地看着他。

  她好像有几天没洗脸了,很脏,眼角还有几粒大大的眼屎。也好像几天都没有睡觉了,脸色纸白,眼睛猩红……

  方程的腿像筛糠一样抖,想跑都跑不了了。

  章兀新租的房子在市郊。

  她下了出租车,走进小巷。路灯昏暗,十分安静。

  迎面走过来几个男孩,说说笑笑。章兀的心踏实多了。

  这几个男孩走近之后,她却愣住了——那不是焦金、焦木、焦水、焦火、焦土吗?她们怎么变成了男孩?

  章兀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朝前走了。

  五个人步伐一致,走过来,停在了章兀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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