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天她显得特别漂亮,虽然看不见衣服的颜色,但仅凭双手就能挑出最合适的,她耸了耸眉毛似乎有什么要说,却汗在嘴里没说出来,我直截了当地问:“发生什么了?”
“上午,我见到了爷爷。”
“什么。”
端木秋波的爷爷,也是端木良的爷爷,我想象中的端木老爷子,果然还在这个人间?
其实,中午我就得到报告,暗中保护秋波的保镖说——有个老人敲了秋波的房门,但布道一分钟就走了。
“我猜她是爷爷,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就算看到也认不出,但我有种感觉,他就是我的爷爷!”
秋波差点要把眼睛睁开了,仿佛爷爷就坐在我的车里。
“他没有说话吗?”
“大约十点,有人敲我的门。我已养成了警惕的习惯,躲在门后问来人是谁,对方是个老爷爷的声音,说是来找秋波的。于是,我牵着导盲犬贝贝打开房门,我问他是谁,他也不回答,只是说:‘秋波,你长大了,长得真漂亮!’”
“啊。”
“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的声音,话语还有些激动。我是盲人所以声音很敏感。”她仰起头靠在车窗上,“他没有进门,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90%的可能是爷爷,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对我说话。”
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至少对我来说是尖好事——端木老爷子终于出现,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想必是因为监视秋波的暗哨已被拔除,否则会引来南弓的跟踪,甚至更可怕的事。
老爷子一定还会出现的。
车字在夜色飞驰酗酒,秋波的面色微微有变,果然是敏感的女人,疑惑的问:“怎么开了那么久还没到家?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只能向她坦白:“对不起,事先没有告诉你,我想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秋波恐惧地向后缩去,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前,像夜路里遇到流氓:“你……你……想要gān什么?”
“带你去听海。”
“听海?”
“去听还哭的声音。”
(请允许我直接引用《听海》的歌词。)
“海边?我这辈子还没去过海边呢!”是的,正因为上周她说了这句话,才使我决心要带她去听海。
车队在通往的大海的路上,一个多小时后才抵达尽头,机场附近一片荒凉海滩。滩涂广大漫无边际,白天从来没有游人,晚上却能欣赏机场浩瀚的灯光,听到缓缓起落的cháo声。
没有月亮。
车子停在黑暗的大堤上,我已提前吩咐保镖们分散,不要靠近我超过一百米。我扶着秋波走下堤坝,举起手电走下平坦的滩涂,除了远处机场的灯光,眼前什么都看不到。耳朵充满了海的声音,从遥远的太平洋汹涌而来,穿越第一岛链接近长江口,与浑浊的江水融为一体,却逐年被人类击败向后退去,只剩下海天一色的荒凉景象,不知何年何月会一鼓作气报复人类?
我和秋波闭上眼睛,在这里双目已是摆设,唯有耳朵与鼻子游泳,她比我更加灵敏,能清楚分辨海的气味。还有远方还làng发出的完整音阶,甚至脚下小螃蟹吐泡泡的声音。凌晨咸咸的海风,就像伤心时的眼泪,抚摸脸上每寸皮肤,渗入张开的毛细血管。我担心她穿着裙子会着凉,就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却不敢伸手揽她入怀。
“如果你想哭,就对着大海哭出来吧。”
其实,我已抢先流下了眼泪。
她终于被深深感动,发出电台里才有的磁xing嗓音,似乎来自高空电波的个歌声:“听,海哭的声音,叹息着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听,海哭的声音。这片海未免也太多qíng,悲泣到天明。写封信给我,就当最后约定,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是怎样的心qíng……”
终于,qíng不自禁地抓起她的手,她在最初的剧烈反抗之后,却温顺地抚摸我的脸。
冰凉的手指,带着海风咸味,划过我的额头和鼻梁,穿越脸颊和下巴,电流从四面八方袭来,刺激孤独的心脏。
“让我猜猜你长什么样!”她微笑着靠在我耳边,“恩,你的鼻子很正气,眼睛不大也不小,嘴唇长得也不错,应该长得很好看吧。”
这样的答案真让我尴尬,我可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她大概是今晚对我很有好感,所以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吧?
我心慌的回答:“不,我可是个丑八怪呢!”
“切,你骗我!坏东西!”
她说着渐渐靠在我身上,鼻息间已没有海的气味,全被她的气味所取代。
瞬间,我感觉自己爱上了她。
却忽然心如刀割!疼得几乎无法站立,疼地想要粉身碎骨。
黑暗里浮起另一张女子的脸庞——莫妮卡。
重新揉了揉眼睛,却又是yīn影中秋波的轮廓,也许这两个女子对我来说是同一个人。
其中一个早已化为幽灵,仅仅半年多的时间,曾经的海誓山盟就变得这么快?
也许男人比女人更善变。
对不起,莫妮卡。
同样也对不起,端木秋波。
我痛苦地后退几步,拉着她的手回到大堤上,黎明前的海风chuī乱头发,也chuī乱了我脆弱的心。
但是,有一件事我已打定主意。
必须为秋波做些什么——无论我与她如何发展,无论是否对莫妮卡心存内疚,无论秋波能否引出她的哥哥与爷爷,我都必须拯救她。
当年,她为了救高能而失去了光明。
若是少年高能被烧死了,也不会有我现在的脸,更不会有天空集团大老板的高能。
就像古英雄在十多年前救过她那样,我也将再度拯救她一次,报答她对高能的救命之恩,报答他写到狱中的两封信,报答她此刻给我的温暖。
要尽一切力量还个她光明!
秋波披着我的外套打了个冷战:“谢谢你带我听海!我想可以回家了。”
2010年,五月。
赤色的五月。
舷窗之下几千米,是gān旱酷热的huáng色大地——传说中旱季的热带糙原,布满枯huáng灌木,一望无际赤地万里,依稀可辨成群结队的非洲野象,高空看去似蚂蚁搬家。
天空集团公务专机,我坐在舷窗边忐忑不安,十个小时前刚从中国起飞,不经停任何地方直接前往东部非洲——所多玛共和国。
三天前,华尔街传来一条重磅消息,迅速震惊全球财经界——非洲所多玛石油项目,即将与一家英属维尔金群岛的投资公司前月,这家公司刚于去年注册成立,有个特别而神秘的名字:Matrix,意即“矩阵”——如果熟悉美国电影,就会知道这也是《黑客帝国》片名。
这家以《黑客帝国》电影命名的公司,居然击败了许多qiáng大的竞争对手,包括早已觊觎多年的天空集团,还有埃克森美孚公司、壳牌石油集团、美国雪佛龙集团、道达尔石油公司……甚至中石油这样的后起之秀。
但没人知道着家Matrix公司的底细,就连CEO和法人代表的名字也不清楚,就算有也是假名或傀儡,但无疑这家公司具有雄厚实力,有神秘qiáng大的背景,否则怎能让那些赫赫有名的老牌帝国败下阵来?
只有我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不需要什么花哨的名字,在我眼中只有两个字——敌人!
没错,就是这家所谓的投资公司,去年以其他名字出现,狙击了天空集团的几个关键项目,又在金融市场上兴风作làng,步步紧bī集团软助,给我们造成数百亿美元的惨重损失。可以说天空集团沦落到今天,处于如此危险几能够地,一大半要“归功”于这位劲敌。
更可怕的是,我们对他的全部了解仅限于“敌人”两个字!
敌在暗,我在明,焉不能险?
而且,根据目前所多玛的选择,我有99%的把握——去年刺杀莫妮卡的行动,正是出自于这位Matrix敌人!
这个消息更让天空集团陷于绝境,原本全世界都以为我们最有可能拿下这个项目,毕竟付出了前任董事长生命的代价至此,集团最后的救命稻糙沉没,债权团已对我们彻底失望,天空银行账上早已空空如也——助理向我报告,如今纽约总部已乱成一团,许多人提jiāo了辞职报告,债券团发出律师函,正与财务总监等人谈判,非常担心“小萨科奇”会胳膊肘往外拐,内外勾结出=出卖集团利益,甚至qiáng迫我宣布破产保护。
我已到悬崖边缘,再退十厘米就会粉身碎骨!
不能坐以待毙!
就像当初果然决定越狱,逃出了被认为无法逃出的肖申克州立监狱,我也不升微当机立断,力挽狂澜于即倒,得让敌人把吃到嘴巴里的ròu吐出来!
所多玛!
这就是我的目的地,也是莫妮卡香消玉殒的伤心地。为了整个天空集团的生存,也为了我的身家姓名,更为了我背后千千万万的人们,不能让我深爱过的人白白牺牲。
此刻,舷窗下就是这个不幸的国度,虽然地下埋葬着黑色huáng金,地面上的人们却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不见天日——想起这个成语,脑中又浮起另一个人。
秋波。
不,她很快就会摆脱这种生活。
一周前,我雇用了一家国际顶级医疗机构,又合法渠道获得了器官捐献。一位可怜的女孩身患绝症,只剩下不到十天生命,愿意在死后捐献自己的视网膜。
这种事qíng一般很难遇到,但通过这家背景雄厚的机构,可以在短短数天之内,通过全球范围内的筛选,迅速找到合适的捐献对象。因此花费也是常人的数倍,捐献本来是免费的,但中介费用极其昂贵,基本可以在上海买一套独立别墅。
秋波一开始qiáng烈拒绝,不想欠我那么大一份qíng。以前端木良也曾想帮她做手术,但批同移植需要漫长等待,几年来遥遥无期。但我坚持要她接受,反正费用已提前支付,如果她放弃的话,就等于làng费了一个女孩的视网膜!这是人家十几年生命的结晶,如果能在别人的生命上延续,也算是获得了新生。
终于,她被我水服了——重获光明是她十几年来最大的心愿,她暂停了电台节目,找了其他主持人代班,安心住进一家外资医院准备做手术,等待另一个女孩生命的终结,听起来有些残酷,却是我们无法违抗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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