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马车里除了我和司机之外,还有白展龙和我的贴身保镖,核对前方QQ的车牌,确认就是慕容云驾驶的那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慕容云选择QQ穿越小门逃跑真是绝妙方案,但若在凌晨大街上遭遇追逐,那可就是最愚蠢的选择了!
果然,悍马急速追近QQ,毕竟我的排量是他的十倍。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距离已不足十米,透过明亮的路灯,以及车内亮起的光线,能看到副驾驶座上秋波的背影。
我的小鹿,猎人已追上了你,很快将你从豺láng的爪子下拯救。
然而,慕容云的QQ突然加速,这样的爆发力绝非QQ所能做到,转眼就拉开了距离。
我的司机也惊讶地大喊:“撞邪了!我都开到160迈了,为什么QQ却越开越远?”
抱歉,我不是在为国产品牌做广告。
因为这辆车早已不再是QQ,我的司机也继续加大速度,幸好这辆悍马早经过改装,凌晨良好的路况条件,跑到时速250公里都没问题!
然而,更加邪门的事qíng发生了,当悍马的仪表盘真的跳到250迈,QQ却仍与我保持二十米车距,丝毫没有追近它的感觉。
“他开的是一辆改装车!”白展龙提醒了一句,“QQ绝不可能开到这种速度,能在QQ身体里改装出这种发动机和动力水平,要么是汽车天才,要么是外星人!”
我看着黑夜里变态飞驰的QQ,冷笑道:“他的确不是人类。”
再看后面的车辆已全部掉队,虽然都是大排量的好车,依然没有一辆能追上我们。
慕容云有意避开警察,或避免威胁到其他车辆,开出市区跑上国道。
于是,凌晨一点多的上海郊外,出现了这幕奇异景象,一辆时速250公里的悍马,追逐一辆时速250公里的QQ。秋风弥漫的黑夜,一大一小两辆汽车,就像刘翔追逐着杨威,乍看起来颇有些滑稽,座在车上却是把心放在外面。
已不能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了,仿佛两架超低飞行的战斗机,贴着地面作生死格斗,呼啸出震耳yù聋的发动机声。谁都想以速度抢到更好位置,然后发she导弹毁灭对方。
忽然,QQ就像F1似的突然急转弯,拐进一条荒糙覆盖的小路。
慕容云又想以小身材逃脱大个子吗?但这样的野路可难不倒我,此辆悍马就是专为这样的野战而生。
我命令司机把大车也开进小路,反正周围都是荒野蒿糙,不用担心撞到行人或车辆,就当参加巴黎一达喀尔了。
随着座位下激烈的颠簸,不断有枯糙打到车窗上,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远光灯也经过改装,可以照亮数十米开外,QQ却还保持原来的距离。
忽然,前头出现一大块黑影。我放下车窗仰起头,看到一幢近百米高的黑色山峦,似潜伏的野shòu等待送上门来的猎物。
山?
上海还有山吗?
“佘山!”
白展龙突然大叫起来,这是上海西郊仅有的几座小删秋中最有名的一个,四周聚集了不少定级别墅社区。
就在慕容云即将撞山的刹那,他却飞快地急转弯驶入一条沿山的小路。
我们的悍马也紧张地转弯,压过高高的石头台阶,艰难地追上山脚。
这或许是上海绝无仅有的盘山公路,QQ一溜烟爬上坡,追赶的悍马发出震耳yù聋的咆哮,惊醒整座安静的小山。里边布满茂密的竹林,凌晨漆黑的天空下,只能依靠远光灯照亮前方。在黑暗山路上急速飞驰,绝对是件玩命的事qíng,上百公里的时速难以控制,稍有不慎便会冲出道路,坠下崎岖起伏的山崖,连人带车粉身碎骨。
一千四百多岁的兰陵王,难道对永恒生命感到厌倦了吗?不,你就算要在这寻死,也请不要拖上我的秋波好吗?
碾过蜿蜒的佘山陡坡,即将抵达山顶之前,QQ突然急刹车!
我的司机也猛踩刹车,在我几乎要飞到前排时,悍马侥幸停稳下来,前保险杠几乎紧贴QQ车尾。
没等我重新坐起来,只见QQ左右门打开,两个黑影迅速跳下车,悄然钻进路边竹林。
“站住!”
我明知徒劳大喊一声,旁边的白展龙与保镖也跳下车,向漆黑一团的竹林冲去。
司机提起车上备用的手电筒,照亮路边的树丛,毫无慕容云或秋波人影。我浑身肌ròu颤抖着下来,独自走近堵在路上的QQ,敞开的车门空空dàngdàng,只有秋波的香水味隐隐残留。猛然回过头来,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凌晨秋风呼啸,chuī起大海般的làng涛声。
端木秋波与慕容云,就像两滴水落入大海,融化进无边的秋夜。
果然,当我也扎进竹林,却撞见司机的手电筒,还有白展龙和保镖。他们都说漆黑的树林里,完全看不到那两个人影,就连最后的一点香水味都没了。竹叶不断地抽打到我脸上,似乎是命运给我的耳光。耳边除了白展龙的唉声叹气,便水竹林摇曳的摩擦声。眼前无边无际的密林,只有一支手电的光线,如何能照亮整个黑夜?
我们仅有四个人,其余人马早已掉队,在打电话把他们召来搜山之前,恐怕慕容云已穿越暗夜丛林,带着秋波徒步下山,藏入某个别墅小区,或者拦下凌晨形式的出租车。
绝望地退到盘山公路上,痴痴往前走了几步,想到佘山之巅chuīchuī风。远远抛下白展龙等人,抛下那辆宇宙超级无敌的QQ,终于实现了孤家寡人,被秋夜彻底埋葬。
惊喜即将来到的时刻,秋波又一次从我身边离去,兰陵王又一次羞rǔ了我,命运又一次把我推上悬崖。
当我仰头期望看见月光,却连半颗星星都没发现,乌沉沉的暗云底下,却是一尊巍峨高耸的十字架。
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
没错,确实是醒目的十字架,由几盏微弱的灯光照耀,勾勒出一座庞大的建筑轮廓。
一座教堂。
想起佘山上还有教堂,旁边有一座天文台,这才是成为风景区的原因。
快步跑到海拔不足百米的山巅,仰望这座巴罗克式的建筑,在上海最高的自然地标之上,俯瞰广阔的平原与城市。
白天在山脚便能看到教堂,夜里却隐藏了真面目,只有靠近山顶才露出容颜——高大的钟楼与十字架直冲天际,代表唯一的神,嘲笑失魂落魄的凡人——我。
这座矗立在上海西郊的小山,年代并不古老的教堂,却是天主教的圣地,四十年前被罗马教皇册封为远东第一圣殿。
奇怪的是,凌晨两点,庄严的教堂大门居然敞开,似乎专为迎接我的光临。
教堂内部亮出白色灯光,忽然响起奇特的音乐声,竟是欧洲常见的管风琴,难道还有儿童唱诗班?
这道门,这缕光线,这些琴声,qiáng烈地诱惑我,无法抗拒地走向教堂,走向这个命定的夜晚。
我的双脚的颤抖,我的双眼在模糊,qíng不自禁地踏入教堂大门,便已转世入另一个世界。
高阔穹顶下的大厅,足以容纳上千人做礼拜,数根优美动人的弧线,jiāo织于遥不可及的头顶,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堂,而我却等不到末日审判。墙上的玻璃画着圣经故事,地上是一排排长条坐椅,神龛最显著的位置,赫然耸立着耶稣受难像。神秘的白色灯光,散发出某种奇异气息,让人不敢打扰圣地的宁静,甚至不敢呼吸不敢心跳。
这是拜占廷的圣索菲亚,是梵蒂冈的圣彼得,是维也纳的圣斯蒂芬,也是我的四海与耶路撒冷。
因为,在神圣的穹顶之下,我看到了秋波,也看到了慕容云。
我、端木秋波、慕容云。
举杯不见月,对影成三人。
后面两个我爱着并恨着的人,正在教堂角落里手拉着手,旁边是巨大的管风琴,四周却再也没有其他人,难道是我们的美少年在弹奏?
秋波刚撞见我的眼神,便尴尬地从慕容云手中抽出手来,别过头去不敢接触我的目光,就像知道我有读心术怕泄露心底秘密。
今晚,她的表现让我极度失望,我异常悲凉地叹息一声,数个月来为她作的全部努力,竟然及不上几十分钟的变化?
慕容云垂着白色汉服,微笑着向我走近一步,仰起耶路撒冷王式的清秀脸庞,朗声道:“大哥,你终于来了!”
我终于来了?他根本就没想过逃走,而是选择这处不被打扰的圣地,在巍峨的穹顶之下,等待仓皇失措的我的来到。
也许,从慕容云被私家侦探发现的那刻开始,我就已坠入他jīng心策划的陷阱。以他的神出鬼没形影无踪,怎会如此轻易被发现,何况在我的大本营上海?他必是故意现身泄露行踪,并早已掌握我的动向,恰到好处地抢在我之前,赶到广播大厦见到秋波。再用早已准备好的改装QQ,冲出我的车队重围,将我引诱到佘山这个预设战场,借着竹林夜色甩掉我所有随从——真是个完美计划,天衣无fèng,无懈可击,就像两年前把我送进肖申克州立监狱。
这分明是再一次羞rǔ!我的下巴不住战栗,却qiáng迫自己绝不可示弱,倔犟地回答:“贤弟,我们究竟谁赢了?”
“这样的战争没有赢家。”
“我不会输的。”
“大哥,我真为你的自信感到高兴!”
最讨厌的他这种讽刺似的恭维,我咬着嘴唇说:“既然,你已把秋波还给了我,为什么还要把她再次抢走?男人当一诺千金,你以为是小孩子的游戏吗?”
“把秋波还给你?”他摇头看看身边的美人,“你以为她是一辆车或是一个玩具?秋波不属于任何人,她只主语她自己,没有别人能决定她的归属。”
“别人?”
“我们都是别人。”
真实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一直以为对秋波而言,自己并不是“别人”。
“你说要让秋波自己选择吗?”
“是,我或者你,都不能代替她作出选择。”慕容云又走近一步,重新抓住秋波的手,“好,让我来回到你,我为什么回来?因为我知道她并不开心,没有在恢复光明后,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已给你几个月的时间,但事实证明你不能给她这样的生活,那么她也不可能再选择你。”
“不,这不是真的。”
我像个小孩似的捂起耳朵,却依然听到他滔滔不绝的声音:“大哥,我回来就是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选择你的话,我会马上消失永不再现——很可惜,她没有!”
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大喝一声:“秋波,快点告诉他,这一切全是他的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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