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按照规矩除非有上司指令,否则下班时间滞留不走,就会遭到所谓“ròu体惩罚”。
所有的秘书都在一部大电梯里,彼此之间互不说话,飞升离开yīn曹地府。
“lángxué”。
坐在被汹涌的长江口和坚硬的古老岩石包围的地下宫殿,坐在数层防核防化防生物武器的装甲保护中,坐在连接全世界各国总统府与各地区集团分公司的办公室内。
我在看“lángxué”地下核心区的监控画面,看到那个“蓝灵”下班坐进电梯,与其他秘书一同离开地底。
蓝灵——兰陵?
不过,只有我知道她的真名,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说的——莫妮卡。
她与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子同名。
这是我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做秘书的原因之一,即便她身上还有许多疑点没弄清楚,即便她有可能威胁到我的生命。
不过,我不会惧怕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孩。
十分钟前,我还在另一段监控画面里看到过她。
她见到了端木明智老爷子。
这是一个意外,这个意外产生了更多的可能xing。
昨天,端木老爷子,被我和端木良带到“lángxué”。
我想这并非他的本意,他并不信任自己的孙子,更不会信任我这个自称古英雄,却长着一张高能的脸的人。他的答应只是权宜之计,他知道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bào力,对于七八十岁的老人而言,只能是bào力的受害者。假设我真如自己声称那样,是蓝衣社的继承人古英雄,老爷子当然不会有什么害怕:即便我本来不是古英雄,而是和他孙子联手欺骗他的恶人,老头反正也没地方可逃,他也不会透露任何秘密——就算把“秘密”说出来,我们也无从验证是真是假。这是他在别无选择之下的唯一选择。
老头被送进“lángxué”地下核心区,离我卧室很近的地方,给了他一间舒适的屋子——还有模拟自然的庭院,就像漫步在真正的天空下,这个几乎有体育馆大小的系统,花费了我们五千万美元。
不指望老头一开始能说什么,但至少这里绝对安全。最重要的是诚意——端木良说爷爷最爱下象棋,恰好我小时候也有种爱好,当年老头每次来我家做客,我都会拉着他下象棋。
今天,我拉着老头走了一上午的象棋,果然让老爷子大叫过瘾。原来在他严肃的表面之下,埋藏着一颗老顽童的心。我和老头棋逢对手,连续三局都是和棋。最后一局我下了狠劲,利用一只过河卒,终于把老头将死了,气得他满脸通红瞪大眼睛:“臭小子!过河和卒半个车,十几年前在你家里,你用的也是这一招!”
“哦,老爷子,你承认我是古英雄了?”
杀得兴起的老头才感到说漏了嘴,立即恢复警惕:“对不起,我说的不是你。”
虽然他又翻脸不认人,但刚才的那句话,说明他已开始渐渐相信我了。
果然,老头眼中又露了一句话:“这小子,真的是古英雄吗?怎么连下象棋的棋路,都酷似当年那个爱流鼻涕的小男孩呢?”
这个发现不禁让我为之一振,微笑着坦言:“老爷子,虽然我遗忘了全部记忆,但这个下象棋的棋路,却深埋在意识深处,永远无法抹去。”
老头更惊奇地看着我,推开棋盘说:“对不起,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我礼貌地辞别老爷子,但这几盘棋令我获益匪浅——我正在收获老头的信任。
下午,老头可以在庭院里自由散步,但不能离开秘道走廊,事实上老头哪里都没去。
我禁止端木良与爷爷单独接触——因为我对端木良也没有完全信任,毕竟当年他是诱骗我上当,差点害了我xing命的罪人。
不过,我给老头在走廊里留了个口子,有一扇通往办公区域的门没锁,其实是引诱他走出去——我给端木良那里也开了道门,假设他们爷孙俩能发现漏dòng,就可能瞒着我悄悄见面,这样反而会让我发现更多秘密。
然而,十分钟前发生了一个意外,有人擅自穿过我留给老头和端木良的口子,闯入“lángxué”深处的秘密庭院。
居然是她——她——莫妮卡?
不,应该是打引号的“莫妮卡”,以及打引号的“蓝灵”。
摄像滩头与声音采集显示,她与端木老爷子并不认识,女孩在老头劝告下迅速离去了。
难道只是一场巧合?这个“莫妮卡”也是无辜的?
但是,不能排除他们通过某种暗号或密码沟通的可能。
重新缩回宝座之中,整个下午几乎没改变过姿势,只感到头晕眼花乃至恶心,大概是长期处于封闭环境的结果。闭目养神了不到一分钟,耳边就响起电脑提醒声,这是集团纽约总部与“lángxué”的专用通信线路——总共十条线路中,只有这条无须经过任何人检查,可以直接由我亲自阅读,必须是最机密的信息。
是史陶芬伯格发来的信息吗?也许是与白展龙并不和睦,在集团内部争权夺利,想要绕开他打小报告?
打开这封发自美国的电子邮件,却是廖廖数行中文——
英雄吾兄:见字安!
佘山一别,已隔两月,弟甚想念,日不能食,也不能寝,以至相思成疾。
故小弟特字美利间过渡太平洋至天朝,yù与兄一诉衷肠!正如宋时辛稼轩与陈同甫之鹅湖一会,qíng深意长,感天动地,足以名垂青史。小弟亦yù怀昔时冰火岛旧谊,念往日大西洋缠绵,并有要事相商,事关兄之天空集团,乃至身家xing命!请兄台务必与我相会,以免错失良机!
今宵,凌晨,二时,小弟于东经121度29分18秒,北纬31度45分9秒,静候兄之相会!
切记——兄勿带保镖家丁,恳请独自一人赴会。小弟也将与兄相同,独自等待。
小弟以兰陵王之千古美名担保,绝不敢对兄动半点邪念,更不敢以武力相迫。
小弟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兄亦请担保,勿放家丁对小弟行凶!亦勿派人跟踪小弟!兄乃是正人君子,想必段不会行此龌龊之事!
独坐幽墓里,弹琴复长啸。兄弟相逢时,沧月当相照!
小弟慕容云顿首
慕容云写来的邮件?
今晚,凌晨两点,他要与我见面?东经121度29分18秒、北纬31度45分9秒是什么地方?他真的到中国来了吗?
居然在邮件里用了“缠绵”而字!要么就是严重用词不当,要么就是对我的严重侮rǔ。最后那首打油诗,虽然前两句抄袭别的古诗,却让我想起元稹《会真记》里的《明月三五夜》——“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佛墙花影动,疑是狱人来!”
他真是活在另一个时代的人。
信里恳求我单独qiáng望,千叮咛万嘱咐别派人抓他,他也以兰陵王的名誉保证,绝不像上次那样给我下套。他为什么相信我呢?我要是带大队人马过去,趁机把他抓住,不就一劳永逸地解决天空集团生死存亡的问题了吗?
利用这条只有我才能看到的线路,说明他不想让其他人监控到这封邮件,仅仅是我和他兄弟俩的秘密——他是怎么做到的?纽约总部也只有三四个人知道这条线路,难道他派遣黑客入侵了总部的电脑系统?还有,这说明他已知道“lángxué”的许多秘密,又是谁泄露出去的?难道,兰陵王真是无所不在的幽灵,每个空间每个角落都藏着他的眼睛?
打开全球定位系统,查询东经121度29分18秒,北纬31度45分9秒,结果正是崇明岛上的某个地点!
此刻,慕容云就在“lángxué”周围?
从大西洋上的冰火岛,到太平洋边的崇明岛,或许距离并不遥远。
凌晨,1点20分。
“lángxué”。
我在外套内穿上防弹背心,在三名贴身保镖陪同下,悄然回到冬夜地面。
这是一次秘密出行,除了一名司机三名保镖,包括白展龙在内谁都不知。傍晚,我把白展龙派到市区办事,让他第二天中午再回“lángxué”,确保他不cha手这次行动。
离开温暖的地dòng,海风横冲直撞而来,穿过gān枯的树枝fèng隙,径直chuī到我的脸上,飞快地跳上悍马车,开出午夜基地。冬夜森林如鬼魅的坟场,车窗外呼啸寒冷的风,不断响起猫头鹰的呼啸,特种兵出身的保镖都面有惧色。我亲自看着定位系统的屏幕,根据信里的经纬坐标,显示离此不到十公里。
进入另一片森林,几乎看不到任何道路。司机打足十分jīng神,用探照灯似的qiáng光照明,突然遇到一片茂密竹林。
GPS定位系统显示——东经121度29分18秒,北纬31度45分9秒。
凌晨,1点40分。
车窗外是寂静黑夜,除了风声别无动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吩咐手下在车上别动,如果超过一小时我没回来,就通知大队人马来搜索。
没人敢违抗我的意志,我也不可能听进逆耳忠言,但根据众人的眼神我已知晓——他们认为我此行凶多吉少。
独自跳下悍马车,我打开一个大号手电筒,拉起衣领遮挡钻进脖子的寒风,低头冲入深不可测的竹林,就像栽进寂静的坟场。
手电扫出一条白色的路,却不断被丛生的竹子切断。寒夜的风chuī过竹林,发出海làng般的咆哮之声。头顶的竹叶fèng隙间,可以看到一溜明亮月光,忽隐忽现泄露天机。
往前走了几分钟,回头再也不见悍马车灯。孤独地处于黑暗,没有“lángxué”的保护,凶猛残酷的大自然将我保卫,却发现自己那么脆弱,尚不及身边的一根根竹子——他们可以在风中不停摇摆地生存,而我必须沿着既定的道路,直到彻底折断死去。
“大哥,你终于来了。”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我惊慌失措的回头抬起手电,照亮一张美丽绝伦的脸。
男人的脸,用美丽绝伦形容有些奇怪,但用到这张脸上却恰如其分。
“别来无恙!”
他微笑着靠近我,也亮起一盏手电,这样两人都能同时看清对方的脸。
“慕容云!”
轻轻叫出他的名字,不过就算大声呼唤,在黑夜竹林的覆盖下,数百米外悍马车上的人们也听不到。
“大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依然穿着一身白色汉服,在黑夜竹林特别扎眼,这环境一定是他jīng心挑选,正符合他的气质与穿着,似乎复制了魏晋的竹林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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